“窄榻难睡,逢一逢五,我睡床榻你睡窄榻。”
我打量他身下这榻,这榻确实是窄,对他一个这么高,体格又舒展的大男人来说,确实是委屈他了。
逢一逢五。
一,十一,廿一。五,十五,廿五。
每月六天,我睡窄榻,这没有什么大不了。
我连忙点头:“成交。”
韦真境似乎很高兴,他长舒了一口气,说:“我终于能睡几日安稳觉了。”
我想,我并不是这等小气之人,便道:“其实将床榻完全让给你也行得。”
他摇头:“太屈着你了。”
不过,床榻多宽睡着多惬意啊,我就随便提提,要真让我每天都睡窄榻,想必我能睡出一肚子闷气来。
韦真境对我说:“你跟我学剑术,我就是你师父了,好好学,千万别丢我的脸。”
我白他一眼:“你好好教,别低估了我的悟性。”
但他仅教了我半天,就病下了。
韦真境脸色泛白,看上去很难受,他躺着暴汗不止,延医入府,医官们都断不出症结所在,因着天气渐凉,多说是韦真境本身体弱,可能为寒气所侵,一时适应不过来。
浓苦的汤药一碗碗端来,韦真境喝了总吐,反复折腾着,终于能睡熟片刻。
趁床榻上的人睡着了,我悄悄离开了房间。
我心里担忧,想去问问文惠,韦真境这病有多要紧,我能帮上什么。
才到西院,隔着院墙,听见墙那边有砸碎东西的声音,我心一惊,停住了脚步。
韦彦好像是特别生气:“每天都是端这样的苦药给三哥,不要再弄了!”
文惠怯弱弱地说:“可三哥有病在身,良药苦口……”
“这样浓苦的药,正常人都喝不下去,日日端去给他喝,他又怎么受得了!”
“三哥不曾说过这药不好……”
韦彦怒气更盛:“他不说,你就不会多想了吗?你是怎么管家的?怎么照顾兄长的?崔文惠,我告诉你,我三哥还年轻,他刚刚才成亲,往后还有长路要走,起码他应该要有自己的孩子,在东院诸事上,你不能有丝毫的敷衍之心!”
文惠颤声争辩:“阿彦,我没有……”
“够了,我不想听!做好你的事吧,别叫我失望。”
韦彦很快从西院走出来,他皱着眉头,走得很快,一副心事沉沉的样子,也根本没有注意到我就站在墙下。
我走进西院,看见文惠在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本想走去帮她,但我看见她哭了,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来,混进地上乌黑的药汁里,我不好再过去,就急忙悄静无声地离开了。
韦真境睡了很久才醒。
正是夜深,婢女端了汤膳来,韦真境喝了没几口,搁下了。
韦真境说:“我不饿。是不是又过了用药的时辰了?你去端来,免得我一会儿再睡了。”
婢女面上为难,支吾道:“回、回公子的话,没有药。”
韦真境抬起眼。
婢子弱声说道:“四公子说先前的药太苦了,四少夫人请医官改药方,改出来的方子四公子还是不满意,所以今日就暂时没有能熬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