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道士气的七窍生烟,握着木鱼杵的手微微颤抖,本来想说连父母都不要你,但是感觉似乎在众弟子面前,有点不太合适,便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可是---可是师父已年过四旬,比我修炼整整多了几十年,不也还没有达到那元婴境界么?”
小童很是不服气的歪着小脑袋瞥了一眼中年道士,小声说道。
他这声音虽小,但是那列队等候教诲的众少年,却都听的清清楚楚,一时的都望着那气的脸都仿佛要变歪的中年道士,忍不住轰的一下笑了出来。
“哼,怎么,想造反不成?竟敢这样和为师说话?给我滚去面壁崖,思过半日,今日不许吃饭。”
中年道长脸色顿时通红,恼羞成怒,对着他大声的吼道,然后抬手向那后山处狠狠的指了指。
“是……”
小童怏怏的答了一声,眼神之中露出不甘。很不情愿的一扭身,向山上面壁崖去了。
队伍之中,有一个肉呼呼,眼睛都胖成了一条线、约莫十岁左右的少年,悄悄的斜眼望了望那慢吞吞的消失在修炼场门外的小慧明,嘴角微微上撇,冷笑了一声。
“都笑够了吗?”德武真人抬头扫了一眼众弟子,怒声呵斥道。
顿时,那一个个弟子都立马鸦雀无声,垂首而立,大气也不敢出。
德武真人故作无事的整理了一下衣衫,轻轻的咳嗽了两声,打破了那尴尬的气氛,这才朗声说道:“还有两月就是登龙会了,你们必须好好修炼。是文武双全入龙门,还是下山去历练一年再重头开始入门修炼,都看你们自己的努力,听明白了吗?”
“喏,谨遵师父教悔。”
众弟子高声答道。
“好了,继续修炼吧。”
德武真人望了一眼众弟子,对于弟子们的这种表态,他极为的受用,故作深沉的一摆手,就准备离去。
忽一抬眼,正好看见两妮子从亭子后探头探脑张望。
他脸一沉,就欲斥责,待他看清那两妮子的来历之后,便是心念一转,不痛不痒的说道:“该在别院的老实回去在那修炼,别老往这边跑,不然我可要惩戒了。”说完,他挥了挥手中的拂尘。
两妮子一听,心领神会,急忙悄悄一路小跑的从亭后后门溜了。
德武真人见一切处理妥贴,便踱步从庭院修炼场出来,向山上去了。
小慧明闷闷不乐的来到了那位于半山腰的面壁崖,在崖前中间石台上小脸冲崖坐了下来。望着崖壁上那个大大的“戒”字,小嘴微微抖了几下,显得有点委屈。但是,他目光之中,有一丝倔强之色显现而出,虽然目中有晶莹闪动,但终是没有哭出来了。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三次被罚面壁了,而且“罪名”都是“不好好修炼、钻研旁门左道”。他感觉很是委屈。
这数年来,不知怎的,师父很是不看好他,每每见了他都直摇头,他几次想问师父他的诸多疑问,可一看师父那冷若冰霜的脸,他又退却了。
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他也惭惭的习惯了这样不明不白的生活。现在他唯一的精神慰籍就是用木炭在地上画画,每天早晨一大早,他就从厢房爬起来,去灶台捡烧过的木炭。
然后把它们埋在屋后墙脚下,自己偷偷的留一块在手里,待师傅教完当天招式离去,大家自由练习时,偷偷的跑到队伍最后面,然后拿出木炭就开始在地上画。一旦听见师傅的脚步声回来,他就马上回到队里假装修炼。
刚开始一切无事,但好景不长,他越来越投入,小脑袋里的画面渐渐的由简单、模糊渐渐的清晰、多样起来。以至于后来终于被师傅逮到了,他也就成了这面壁崖的常客。
当然,这这段时间他更惨,都是刚开始画师傅就到来。至于是什么原因,他一时也想不明白。
尤其是今日缸中涂鸦,这是他昨夜想了一晚上,终于好不容易想到的这么一个掩人耳目的好办法。但是,却还是很是不幸的被师父逮个正着。
一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哎……”的叹了一口气,心中颇有些落寞。
突然间,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极度寒冷又刺骨的寒意,缓缓的向他袭来,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咦?怎么忽然这么冷了?”
小慧明不由的咕哝了一声。
渐渐的,那寒意愈发的凌厉,小慧明猛然之间,感觉自己周身的空气,都是渐渐变得很是粘稠起来,一股很是冰冷的气息,散发着无尽的杀意,缓缓的将他包裹了起来,使他一时之间,感觉到仿佛死亡在一步步向他靠近。
他心中陡然大惊,之前在修炼场受辱的懊恼之意顿时消散殆尽。正想急忙的抬头查探究竟,忽然就听一个阴敇敇的声音自身后突兀的传来:“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一点小小的挫折就把你弄成这样,那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夜,静的出奇,满天的繁星,闪烁着点点毫光。
但在那高空银河之中,却是有一抹七彩祥云,急速飞驰而来,格外的耀眼。
“这大半夜的踏空而来,到底是何许人也?”
人界大陆,西北之地,七星派,一位身材伟岸的白袍老者负手而立,仰望星空。
在他的身后,数百名弟子,整整齐齐的持刀静默而立,一个个如临大敌,屏息凝神,丝毫不敢马虎。
“呼呼……”
突然,七彩祥云竟不再前行,化作一抹金色身影,自那九霄之上,直落而下。
刹那间,七星派数十里区域一片白昼,那身影还未落下,大地之上,已然开始嗡嗡作响,剧烈颤抖。
老者双眼顿时变得异常明亮,身体都在微微的颤抖,一脸的震惊,竟然都忘了下动手的命令。
“天界中人,竟然降临我小小的七星派,到底所谓何事呢?”
他喃喃自语的声音还未落下,就见那前方大殿飞檐之上,已然多了一个金袍人影。
“上苍怜惜众生,知道圣主没有子嗣,特命在下前来,送男婴一个……”
声音睥睨高亢,字字掷地有声。
与此同时,整个天地再次被夜色笼罩,只有金袍人影手中的包袱,熠熠生辉,闪耀着璀璨的光芒,犹如夜空中最闪亮的星。
“注意四周警戒,今日之事,不可泄露半个字,违令者杀无赦!”
老者凝神一望,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大声说道。
“遵命!”
宛如雷霆般的应答之声,响彻天地,数百名弟子纷纷四散开来,须臾之间,已然护住宗门外各个关口。
时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已过八载,人们虽然还记得当年苍穹之中的奇异景象,却没人知道七星派内发生的一切。
这一日,天还刚蒙蒙亮,那三青宗的众人,还都未从那梦乡中醒来,一切,还沉浸在那黎明前的灰暗之中。
那后山杂草丛生的山巅之上,却静静的躺着一个面容略显憔悴、嘴角干裂的小男孩。
他就仿佛是一滩烂泥巴,很是随意懒散的,躺卧在草丛之中,与那身旁窝在草丛里的石头一样,没有任何的声响,如果不仔细看,的确是没法确认,他还是活的。
他样貌很是普通,是那种放到那孩子堆中,也是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的类型。
唯一不同的是,他那前额的头发,不降反升,直直的向上竖而笼成一撮,且颜色黑中略带淡黄,就仿佛是那画笔的笔头一般,很是显眼。
“娘呀!你到底在哪里?昨晚那梦中向我招手的,是你吗?”
他喃喃的说着,随意的用嘴掀起一根青草,微微嚼动,任由那苦涩,缓缓的在嘴中渐渐的弥漫开来……
他举起那满是泥巴,还有漆黑的木炭涂过痕迹的手掌,挡在那双眼之前,透过那指缝,遥遥望着那轮还未消散而去的银白色圆月。
“娘啊!你可知道,我已经八岁了,但却过得很孤独……”
低低的喃喃自语之声,自小男孩嘴中缓缓吐出,他缓缓的抽回了手掌,放在脑后,双眼不由的有点潮湿。
“噹……”
一道青幽而响亮的钟声,在那三峰半山腰处的青瓦红墙之中,袅袅的传来,仿佛在昭告着,新的一天,又即将开始。
小男孩猛地打了个喷嚏,然后缓缓的自那草丛中爬了起来,望了望那不远处已然有嘈杂的声音渐渐增多的宗内各个院落。
钟声,代表着三青宗内众修士,又要即将开始每天的例行修炼。那三青宗的所有弟子们,洗漱用膳完毕,就该前往那修炼场集结了。
“清早打喷嚏,这是有人念叨我呢,不过,像我这样的孤儿,还有谁愿意想起我呢?想来,今天也不会有什么好事情……”
他一边喃喃自语,一边习惯性的摸了摸那沾染了些许泥土的青色短衣兜,确认那几根木炭安然无恙,这在讪讪的向那宗内走去……
玄州大陆东南方,一片青山绵延数百里,其中那三青山远山如黛,有三峰直耸九霄,峰顶没入云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