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双鸦镇巡检司,汤槿语一直被当做是一个怪人。
怪在她时常会有惊世骇俗的想法冒出,怪在她孤僻少言,更怪在她身为巡检司中地位较高文吏,却总争着做些本不该由她插手的污秽事。
仵作一向被人视为贱职,她却几次三番亲自上阵查验尸体。
上回赵员外之女被人分尸一案,便是由她亲自拼好尸体,从中找出线索,推断出了真凶万子兴。这回万子兴横死街头,亦是由她来检验尸首。
几个吏员凑在一起,没事就爱议论议论这位古怪的同僚。正说到兴头上,竹帘一掀,汤槿语大步走了进来。
她来之前已经换过了衣裳还盥洗了双手,可其余人还是隐隐觉得她身上带着股尸臭。一方面他们记得巡检大人和沈家六爷对这人青眼有加,想要上前奉承讨好几句,一方面又心中下意识的觉得这人身上脏得很,不愿靠近。于是这些人便只上前几步,站在同汤槿语有一段距离的地方,笑着同她打招呼。
汤槿语对他们这样的态度早已见怪不怪,道:“速为我请验尸官和巡检大人来——这案子,有些不对。”
在缺少仪器的古代,她现在只能初步判断,万子兴身上的伤应当至少是来自于两个人。
一个人予他的刀伤多伤在表皮,并不致命,但伤处较多,且伤在四肢、肩背处,使受害者大量流血,逐步丧失反抗能力。
另一个人只给了万子兴两刀,一刀精准的穿过肋骨,刺进了心脏,另一刀则从后颈斜刺,穿透了死者的咽喉。两处伤口平整,可见下手之人的果决凌厉。
两种不同的刀伤之间似乎有一段时间间隔,也就是说万子兴是在被人用小刀凌迟折磨过之后,才被另一个人干脆利落的夺去了生命。
此外万子兴手足还有淤伤,应是在生前曾被人捆缚过。他的脑后也有被重器击打的痕迹。
他是先被人控制住,然后逃出,最后死在了逃亡的路上。
从伤口的深浅、伤处所在的位子上看,杀了他的那个人应该是个个子不高的人……像是女人。
更古怪的是,在万子兴尸体附近,只有他一个人的足迹。凶手像是凭空出现,又乍然消失。
“我还是觉得韩家可疑。”她将自己的结论和同僚们说过之后,又断定道。
“可是上回咱们去韩家,什么也没发现……”有人沮丧道。
如果韩家真的曾抓住并折磨过万子兴,那么应该会留下些蛛丝马迹才对。
当然,也有可能是上次他们搜查的并不仔细。
“然而要再搜韩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韩家一群妇孺老弱,能有本事对付万子兴?”
“那可不一定,汤小哥不是说了么,凶手有可能是个女人。韩家那么多女人,一拥而上要对付万子兴不是很容易的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