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最里面的一间雅阁里,那美貌的少妇已经将酒温好,见他进门却是头也不抬:“和他说清了?”
“嗯。”九王爷抿了口酒“老六是个不争气的,如今病得只有半条命了,今儿我是故意激他,他若是真能好了,咱们也就多个人帮咱们出气,他若是好不了,我也要把这个事儿给点破,叫他死也要恨了元泓去。”
李春娥低了头,冷冷一笑:“你便这么恨他吗?”
九王爷道:“我恨他,还不是为了你?坑你坑成这样儿,你还是心心念念的爱着他……”
李春娥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可给我将那事情的来龙去脉都给讲清了吧。”
九王爷清了清嗓子:“这个杜若夕的继母你也见过的吧,就是那个秋氏。”
“嗯,我见过。”李春娥道。
“那一日我叫那两个人绑了那个丫头,原本是想着到下一个街口便下手的,没成想她却往那个巷子里面拐了,初时我也没有细想,后来叫她溜了我这仔细一想才感觉不对,这个丫头可是个有心计的,怎么会平白的往那巷子里钻?我便在那巷子里留意了几回。便见着有一对男女住在那巷子深处,仔细一打听,正是她那个继母和自己的姘夫。”
“我便连夜将那两个人接出来藏了,这才细细地问他们事情的来龙去脉。”九王爷喝了一口酒继续道“杜若夕与那二世子本就是有情的,早前就被我遇见过,听说那个杜若夕还曾经亲自到靖王府的府上,跪在王妃面前求着只给二世子做个妾便好,只是之前她名声不好,王妃又嫌她为人太过精明,所以骨子里面嫌弃着她,根本就不叫她上门,对了,秋氏和我说过,当初王妃当着众人骂她的话极其难听,饶是如此她都忍了,死活要与元泓在一起。”
李春娥奉了一杯酒到唇边,默默地冷了眼睛。
九王爷继续说道:“后来靖王妃为了叫元泓对那杜若夕彻底断了念想便去宫中找到了你的姑母惠太妃,想着两家联姻,等你进了门,元泓自然就不与那杜若夕来往了。”
“谁成想,他二人的情谊反倒是深得很,这一边元泓都娶了你进门,那个杜若夕还不死心,硬是在自己的父亲面前表了愿心,今生非元泓不嫁,当个妾也是心甘情愿的。依着秋氏所说,那元泓本意是想要和你好好过的,只是这杜若夕这般死缠烂打,哪个男子不心动?这才开始想办法,没成想这一回倒是把我六哥给绕进去了。”
“元泓先是到戏园子里撩了芳官,然后又与他扮成一对断袖,与我六哥又打又闹,弄得满城风雨,就为的是叫所有人------特别是你,都知道他是个断袖,后来的事儿您自己清楚,你不就是照照的信了,还千方百计地想着给他纳妾的事儿了?”
九王爷说到这里,又看了李春娥一眼,只见那张俏丽的小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嘴唇也差点被咬得流出血来。
九王爷接着说道:“你这左纳一个他不碰,右纳一个他也不碰,就是逼着王妃彻底低头接纳那个杜若夕。王妃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儿子的心计怕是也早就看得透了,可是也拿他没办法,只得哄着你叫那个杜若夕进了门,这一进门的事儿还用我再多说吗?如今人家是拿着妾当妻,还是你默认了的,这一局坑来坑去,坑的就是你。”
夏姬走了之后,两个孩子便由王妃一心照顾着,许是年纪大了,王妃现在越来越喜欢孩子,与这两个相处了一些时日,倒是越来越亲近了。两个孩子每天吃完了早饭都到元澈那里随着元澈读书识字讲作人的道理。元澈是个性子好的,唐雅欣又是个活泼的,两个孩子在府里的生活是越来越得宜了。
王爷走了之后,兵部的事情便全都交给了元泓,元泓便是一门心思全都扑到了公务上。
春娥一直称病不出门,家务之类的全叫若夕代管了,只是日常钱银支出,帐目处理,还是得去问春娥。
春娥也不多拿捏任何人,但凡若夕来要,只要理由合理她便给,只是自从病了这一场之后,回娘家似乎是回得勤了些。
王妃如今只顾着看孩子,也就不多去问她,若夕只是个贵妾的身份,也问不着正妻的事儿,别的人各有各的事情,从表面上看,这府中上下各自相宜,平和顺遂。
九王爷又抽空去看了看六王爷,未曾想过了个年,六王爷整个人象是老了几十岁,就连过年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都没去成,说是病得实在太重,下不了榻了。
九王爷奇怪六王爷这么个年纪怎么一病下来身子就能损得这么快?莫不是中了邪?
后来一打听才知道,六王爷的正妻原本是个县主的女儿,身份不高却也是个贤惠的人,嫁过来这么多年,本是个本份顾家的。却当不住六王爷三番五次地胡闹招事非,渐渐的就与他离了心。平日里他但凡是招了多少美妾进门,宠了这个捧那个的,正妻也没有正经八百地管过,后来六王爷又喜欢上了养戏子,平日里不知道多少银子全都花在了这些人身上。
要说这家底儿本是厚的,可是耐不住这么左右折腾。
往日里六王爷身子好的时侯,好歹这府里还有个主持大局的,底下的人不敢太闹腾了。
如今这六王爷一病不起,底下的人个个都露出了本性。
当日宠得上了天的两个美妾不顾着六王爷这身子骨虚着一味的只往上贴,眼看这六王爷都病得有一口气儿没一口气儿的,还是往他房里钻,百般挑逗着撩拨他。
可这六王爷偏是个不争气的,一见这两个小狐媚子来撩自己,拼着老命的也要给,给完了,那小狐狸精是得了好处,又哄了六王爷腰里的钥匙取了银子给自己置备新衣服新头面,戴了新头面还要去六王妃面前显摆。
六王妃吃了心,更加不想到六王爷身边去了,左右帐上不过那么些银子他爱散给哪个便散给哪个去。
除了这两个美妾,下面那些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往常买的两个戏子眼看着六王爷快不行了,就打量着趁着他没死多哄点银子好出门,三天两头也到他屋子里来缠,初时六王爷烦得要命,叫下人打发了他们走。后来这两个倒是不缠了,只在六王爷院墙外面扯着嗓子唱戏。
不唱别的,但唱那一出诸葛亮吊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