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雅欣压低了嗓子,道:“娘,你也不听听她们在扯些什么?不是妻就是妾,听得闷死了,我想出去解解闷去。”
“不许胡说,你给我老实呆着。”郭氏虎了脸。
唐雅欣垂头丧气地玩着腰间玉佩上的垂绦,一抬头看到若夕,便把眼睛一眨对郭氏说道:“娘,我不乱跑,只和杜府的三小姐一起玩,好不好?”
然后不等郭氏说话,唐雅欣便站起来凑到若夕的桌上来。
在座的所有妇人除了秋氏是侧室扶正的之外,别的都是元配正室,说到妻妾相争的话题那是个个情绪高涨,斗志昂扬,说起这个家规家范,每个妇人都要是头头是道,一再声明妻便是妻,妾便是妾,一时也不可逾越了去,家家都要守着这个本份才能兴旺,不然全家都要倒大霉。
秋氏逢了这样的话题尽管表面淡定,实则也有些欠缺底气,尽管她如今也是正室了,可是当年作妾的往事也历历在目,听着这些命妇们一口一个妾地说着骂着,明知道她们不是在说自己,也渐渐地感觉到不自在。
杜颜夕完全没有感觉到母亲的不自在,伸着脖子听那些妇人如何惩治手下的侧室通房,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
若夕早就看出秋氏神色有异,知道是眼下这个话题对秋氏不利,想看到唐雅欣过来,刚好找了个借口陪着唐雅欣走出门来。
唐雅欣挽着若夕的手走出门外,看到母亲坐在原地无奈何地看着自己摇头乐得直笑,生怕母亲再来抓她,扯着若夕走得越快越好。
转身到了一处花丛后面,唐雅欣这才松了口气,正要开口,却听得花丛后面有人说话。
“说是什么赏花宴,反成了各位夫人的家训宴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只叫大姐来了。”说话的象是张家的二小姐。
坐在她旁边的平定侯家的二小姐李春娥就笑了,道:“你家长姐倒不觉得无聊,我看她倒是看得起劲儿呢。依,按说你这也是快出阁的人了,仔细听听如何治家倒也没有什么不好。”
张二小姐与李二小姐自幼熟识,两个姑娘年岁相当,说话也就随意,听她这般说,张二小姐就叹了口气:“若是真如各位夫人所说,嫁人哪里会是什么好事?终日里不是妻妾间互斗,就是兄弟妯娌间互斗的,哪里有当姑娘更加自由快活呢。”
李春娥笑道:“可是哪个女子不是要嫁人的呢?不过听说你那夫家是个好的,门风正,嫡庶明,你那个未婚夫婿也是个英俊能干的,可见你也有福。”
若夕皮肤本就白嫩,这会儿被太阳一晒,整张脸看上去竟然象是半透明的一样,精致的五官看不到一丝多余的表情,就是这么恬恬淡淡的坐着观看湖面上那盈盈碧荷,荷叶层层叠叠如伞如盖,亭亭的花苞正从那些碧绿的伞盖下面探出头来,花苞顶端已经露出了一抹嫣红,象是婴儿娇柔的面庞一样让人心痛。
颜夕懒洋洋地坐着喝茶,秋氏却是与一旁的几位妇人有说有笑的。不一时便熟稔起来。
却见一位穿着得体的嬷嬷从花丛里转出来,附在秋氏耳边低语了几语,秋氏一怔,眼底浮起一丝受宠若惊的神情来,连忙起身与各位贵妇打了个招呼,便引着两个女儿随着那嬷嬷往花丛外面走。
颜夕自然不解其意,由丫环扶着随在秋氏身后。若夕跟在颜夕身后仔细听那嬷嬷与秋氏低声交谈。
“适才王妃娘娘说了,您府上的千金是有身子的人,怕是那亭子离水太近会受了寒气,就叫奴婢我带着你们到里面的亭子里面坐着,安国公夫人及府上郡主,定远侯夫人及其二小姐三小姐,张阁老夫人及府上大小姐二小姐这几位平日里都与王妃相熟,此时都在那里呢,夫人去了也可以随意些。”那嬷嬷笑道。
秋氏连忙答道:“劳王妃娘娘费心了。”
“夫人客气了。”那嬷嬷也不多言,只引着她们三人一起往园子里走。
却看不远处紧挨竹林的地方有一方宽阔的凉亭,此时正席的位置上正端坐着一位美艳的妇人,一头乌发梳成一个芙蓉归云髻,饰一把金累丝嵌红宝石双鸾点翠步摇,身着一件莲青色云霏妆花缎织的海棠锦衣,下配一条五色锦盘金彩绣绫裙,手持一把织金美人象牙柄宫扇,满目含笑,说不出的高贵华美。
那嬷嬷引着三人上前施礼道:“王妃娘娘,这位便是杜夫人和府上的二位小姐。”
秋氏连忙领着两个女儿上前施了一礼,口称鸿福。
王妃含笑虚扶一下,道:“杜夫人快快免礼,普通家宴而已,您不必拘礼。奇嬷嬷还不快点将杜夫人及两位小姐引入上席?”
秋氏嘴里说着:“承蒙王妃娘娘盛情款待,又劳王妃娘娘亲自赐座,臣妇愧不敢当。”却也施了礼由嬷嬷引着入了酒席客座。若夕和颜夕也于秋氏身旁坐定。
不一时,安国公夫人领着唐雅欣也一并入席,唐雅欣一看到若夕便急着挥手招呼着她到自己身边来坐,若夕只含笑示意,却也不动。王妃看到唐雅欣行止,暗道她虽然身份高贵却全然不如寻常官家女子若夕端庄稳重。
不一时,定远侯夫人及其府上二小姐三小姐,张阁老夫人及府上大小姐二小姐也一起入了席,这些人物都是朝中数一数二的贵人,平日里都是难得一见的。秋氏仅为三品官员家里的命妇,一见这些人物家的妇人自然免不了要先上前来施礼,她本是个极为伶俐的人,很快与这些贵妇们相互认识,拉扯客套,却也不显得生分。
定远侯家的二小姐李春娥与唐雅欣年岁相仿,两个人以前就见过面,这一坐下来也就相互寒暄了几句,三小姐李娇娥看上去不到十岁,扎着一对好看的垂髫髻,低着头吃吃点心喝喝茶水,看上去很是伶俐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