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宰杀了晚上炖着吃。”
樊伉:“?!!”
大黑:“汪!”
吕媭抿嘴一笑:“那可不成。大黑救过伉儿,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樊哙哈哈一笑,“那就饶它一条狗命!”
樊伉:“……”
这话说的,还真是一条狗命!
“行了,先回屋吧。一大群人堵在门口像什么样子!”
樊哙一手挽着吕媭,一手按在樊伉脑袋上,一家三口朝里走,身后呼拉拉跟了一群人。
樊哙是个大长腿,吕媭也是个大长腿,樊伉一个小短腿磕磕绊绊地夹在夫妻两个中间跟得无比辛苦。
进大门就是一个超级大的火盆,盆里只剩下燃烧过后的木炭,将熄不熄。
樊哙大步跨过火盆,吕媭连忙拿着沾了水的柚子叶对着他挥来扫去。
等到估摸把樊哙身上的霉运晦气扫没了,吕媭将柚子递给阿偌,亲自上前为樊哙摘盔卸甲。
卸了甲,早有人奉上热气腾腾的水盆请樊哙洗漱。
樊哙净了脸,擦着手问:“府中一切可好?”
吕媭左右看了看,阿偌会意,领着其他的侍女悄无声息地下去了。
“怎么了?”樊哙问。
“府中诸事安好。”吕媭眉心微蹙,叹息道,“就是伉儿发作了癫疾,怕是不妥。”
樊哙眉头紧锁,见吕媭脸色不愉,宽慰道:“细君莫要着急,伉儿尚小,好好调养未必不能长寿。我亦曾听人提起阳庆公精研扁鹊卢医之脉书,医术精湛。明日我就着人去一趟临菑,总归是有办法的。”
一听儿子的病可能有救,吕媭脸上的忧色褪了一些,但依然忧心忡忡。
“希望如此罢。”
不一会儿,有仆役抬了热水过来,请国相入浴。
樊伉亲自为老爹放了洗澡水,可惜没有让人放松的精油,要不然对于缓解疲劳十分有效。
趁着樊哙泡澡的功夫,樊伉卷起袖子跑到厨房准备大显身手。
当然鉴于他年纪小身量都不够灶台高,基本是他动嘴,刘婆他们动手。
樊家新推出的包子馒头是必备的,大家正吃得兴头上,天天吃都不腻。
正巧家里还有武阜昨日送过来的野鸡野鸭子,还有吕雉特地着人送来的一罐蜂蜜,樊伉留了一只给大黑打牙祭,其余的让人收拾干净,剔去鸭掌膀尖,再将葱段荷叶姜片花椒一起,寒入鸭腹,串在铁叉子上,做成山寨版的烤鸭。
鸭头鸭掌膀尖也没有浪费,一起放在锅里卤着,第二天就能吃了。
等到樊哙洗完澡,略微歇息,烤鸭正好出锅。
看着家中新添置的桌椅板凳,樊哙也不觉诧异,大马金刀往正席上一坐,家中下仆流水一样往桌上端东西。
白白胖胖蓬松软绵的馒头、皮薄馅厚的包子、炖得香喷喷的羊肉汤、焖得油光发亮的彘蹄、烤得皮脆肉嫩的烤鸭……
足足摆了满满一大桌。
樊哙在军中生活艰苦,何曾见过这样的美食,光是瞧着就胃口大开,一句话没说,直接夹了一个大馒头,三两口吞下肚。
“这蒸饼味道不错!”
“嘎吱嘎吱——”
大清早的樊伉就听到一阵扰人清梦的声音。
自从家里开始吃面食以后,每天天不亮,家中的仆役们就会开始推磨,老旧的石硙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即使是后院的樊伉也能听到。
推磨是个辛苦的活,樊伉又不能因为自己喜欢睡懒觉去责备人,在炕上捂着脑袋睡了好一会儿,实在忍受不了,这才掀开被子起床。
不行!
面食好吃,可再这么下去,他非得神经衰弱不可。
樊伉穿好衣裳,跑到院子里,看到无名正在光着膀子在推磨,浑身热气腾腾,朝阳的金辉照在他脸上,连细细的绒毛都像是镀了一层金光。
“怎么是你在推磨?”樊伉满脸诧异地道,随即有点不悦。
无名是他的救命恩人,在樊家是贵客,他还以为是家中有人不清楚状况,怠慢于他。
“樊相今天回府,府中诸人忙着准备迎着樊相回府的事宜,我闲着无聊,刚好趁这个机会活动活动筋骨。”无名不以为意地道。
樊伉这才想起来,今天他那个便宜爹要回来了!
想到这个,樊伉不禁有些心虚。
莫名其妙地占了别人儿子的躯壳,现在做老子的回来,也不知道樊哙会不会看出点什么。
不过樊哙常年在外征战,樊伉出生后和他也没见过几次面,被抓包的可能性还没有被吕媭看穿的大。
樊伉想着,又渐渐放下心。
“先别磨面了,这些事家里的人会做的。”樊伉道,“你可是我们家的座上宾,要是阿翁回来知道了,会说我不懂待客之道。”
无名看着盆里的面粉已经不少了,抓起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开始往身上套衣裳,一串骨牙项链从他颈间垂落下来,在晨曦的照射下闪着温润的光芒。
“这是什么?”樊伉好奇地道。
无名眉头一皱:“牙牌。”
“牙牌?”樊伉微愣。
“从我出生起来,阿母就会为我串一颗兽牙,随着年岁渐长,兽牙便越积越多了。”无名摩挲着胸口的骨牙项链,眼神中有怀念的情绪一闪而过。
樊伉张大了嘴,没想到这串骨牙项链居然还有这样的来历,忍不住拿眼瞅那串骨牙项链。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
一共十五颗!
樊伉顿时觉得天雷滚滚。
“你才十五岁呀?!”樊伉诧异极了。
“是啊。”无名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不,没什么。”樊伉在心里惊叹,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无名老持稳重,十分能干,相貌冷漠,身材颀长,为人看上去格外可靠,他以为至少应该成年了。
结果搞了半天,还是个未成年。
不过因为生活环境恶劣,生活条件艰苦,这年头的人大多衰老得厉害,无名长得稍微成熟点也就不奇怪了。
反正也很帅。
樊伉想着,又问:“那你阿母人呢?现在何处?”
无名套上衣服,头也不回地道:“去年过世了。”
“是我失言了,抱歉啊!”樊伉一脸讪讪的表情,很是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