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又如何?
霍聿深的司机在外面等他,见他从公寓里走出来立刻走上去为他打伞。
谷雨后这地处于南方的城市连着好长时间都下着绵密的细雨,不似冬日里的雨冷的刺骨,也不似盛夏的雨来的直接,而是一种淡淡的愁绪,连绵不绝……
霍聿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后悔做这些事,只是此时此刻,他没有丝毫应该后悔的意识。
理所应当。
人活一世便有必要为自己犯下的错误承担责任,只不过,有早有晚。
当天晚上,霍聿深是在云城住下。他对这座城市没有任何好感,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因为温浅。
说起来这件事情他到现在还会觉得有些膈应或者说想不明白,不过转念又想,以前发生的荒唐事太多,现在追究这那些荒唐说真的也没什么意思。
只不过那一次应该算是他第一次对温浅真的动怒。
彼时她跟着顾庭东离开青城,两人一路到了云城。而那单独相处的时日里,没人知道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回去之后温浅会用那种态度对他。
她明明还有想要从他那得到的东西,却也就是那次过后,她像是什么也不在乎,就独独只想离开他。
霍聿深也是典型的这种性子,他狠狠伤了她一次,各自分开。
如今想来这些事情也是真的觉得荒谬,就像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他会这么在乎这个叫做温浅的女人,远远比他想的还要在乎……
霍聿深静静地等了一夜。
他把这次来云城的行程当成一次放假,也是一次棋局的开始。
一直到第二天的下午,周衍正找到霍聿深,说:“霍先生,有位姓陆的先生找您。”
果然,这棋盘上的第一颗子已经落下了。
“不见。”霍聿深云淡风轻出声,走至落地窗前,他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方。
周衍正前后过来找了他三次,说的也都是同一件事情。
他说了不见陆远珩,只不过那人并未离开一直等到现在。
不过这也是霍聿深早就预料到了的结果,同样的,本来也没有准备见他的打算。
下午六点,周衍正告诉他可以准备回青城了。
司机早就等在那里,霍聿深还没上车,就见不远处紧挨着挺着一辆黑色车子,从车上下来的人是陆远珩。
陆远珩走到他面前,道:“我们谈谈。”
霍聿深却是轻勾起唇,不以为意道:“舅舅,我之前和您说过我应该很久以前就见过您,后来我想起来是怎么一回事,是我见过照片,在我姐的相册里。”
当初陆远珩是怎么回答他的?他是说,怕是看错了……
霍聿深说要做什么事情,温浅肯定不会过问,她只是抬眸看着他英俊的侧脸,半开玩笑地低声说:“不要在外面多结实红颜知己就够了。”
男人没说话,兴许是觉得回答她这个问题没什么意义,搁在她腰间的手慢慢收紧。
一室静谧。
小六和温浅相处的时间渐渐长了之后,这小孩子也没有像以前那么害羞,在家里的时候他总是喊她妈妈,而且是越来越自然。
而这一幕,于温浅而言,何其有幸。
她在男人耳畔低声说:“霍聿深,我觉得小六真的很懂事,你下次应该好好多夸夸他。”
“嗯。”
温浅想,她能以这样的身份陪在小六身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早上霍聿深穿戴整齐准备离开时,她才刚刚醒,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她竟然迷迷糊糊对着他说:“记得早去早回。”
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妻子关心自己丈夫那样,用最简单随意的语气,像是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他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道:“好。”
……
暮春四月在南方的这些城市就都开始下着雨,到处都沾着潮湿的水汽,锦城是这样,青城是这样,而现在这个叫做云城的地方同样是如此。
恰逢是周末的日子,而今天登门拜访的人,让陆远珩觉得有些意外。
陆远珩住的房子并不见得多大,却胜在精致幽静,是仿苏式园林的建筑,上下两层的复式大面积公寓,中庭处摆放着景观假山。
在这座房子里的很多细节上都能看得出来,这房子的主人常年独居,在这里没有其他人生活的痕迹。
陆远珩没想到霍聿深会过来找他,并且只是孤身一人前来,来意不明。
“浅浅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两人在客厅内坐下,陆远珩如是问。
霍聿深没有和他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地直接说:“舅舅,是我来找你的。”
闻此言,陆远珩有些诧异,“来找我的?”
霍聿深并不记着说,他见茶几上摆放着一副棋盘,沉吟了须臾,复又道:“若是不介意的话,我陪您下一盘?”
“当然好,求之不得。”
猜不透心思的两人在一起,虽然面上都保持着平静,可很显然都在互相打量猜忌着对方。
陆远珩是如此,霍聿深亦是如此。
很快摆好围棋棋盘,霍聿深占黑子,他不动声色地问:“舅舅这些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
“习惯了,也觉得一个人过会比较自在舒坦,没什么不好的。”陆远珩落下一子,语气低沉平缓。
“我听说舅舅以前是做大学老师的,难怪一眼望过去家里书卷气很重。”
陆远珩落子的动作稍稍有些迟缓,迟疑了三秒钟他方才落子,“浅浅的外公留了些家业下来,老爷子膝下只有一个独女,我也并非他亲生,后来没有办法,只能我替着守这一点基业。”
这些霍聿深都有所了解,温浅也曾和他提过一些,陆家在青城本也是家底殷实的人家,后来也不知怎么渐渐落败。自古以来都是这样,树倒猢狲散,慢慢的也就真的再也没了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