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的姿态落入霍聿深眼里,忍俊不禁。
周衍正当然就当没看到这一幕,保持距离走在两人身后就成。
正值年里,霍聿深家里也是空无一人,期间温浅倒是来过一次两次,回到家里之后难免会觉得有些冷清了点。
温浅有件事情想和他商量,但仍在酝酿着要怎么说出口。
晚上临睡之前,男人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发上还沾着水滴,他见温浅还拿着一本书发呆,于是走过去抽走她手里的书。
“在想什么?”
这低淡的男嗓在温浅头顶响起,她抬头随后随意地笑笑,“一点烦心的事情。”
他微拧起眉,“说来听听。”
温浅盘腿坐在被子上,有些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你知道我有个弟弟吗?就是我后妈生的一个弟弟,他很小的时候身体就一直不好,地中海贫血症在医学上最彻底的疗法就是造血干细胞移植,偏生整个家里就只有我和他是能配型的。”
“那这么说,你后妈平时不应该好好供着你?”他在她身侧坐下,好整以暇。
这也太会抓重点……
温浅摇摇头,“可能他们家比较特殊,反正这些年里不是想着把我怎么嫁出去,就是想着把我怎么撵出去,见不得我嫁的比他们大女儿好。当初顾庭东和我退婚之后他们还指不定怎么开心呢……”
话至此,温浅即使收了口,她瞟了一眼霍聿深的脸色,只见他神色如常,还是这平平淡淡的模样。
只是他沉吟了一瞬,目光便看向她这边,就这轻飘飘得眼神看的她还有点不自在。
他问:“那你怎么觉得?”
很是稀松平常的语气。
温浅愣了下,说:“什么我怎么觉得……”
“顾庭东。”他睨着她的眼睛,不动声色等着回答。
要说霍聿深一点不在意,这是不可能的,就像温浅也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宋小姐的存在一样。
“这不是过去了吗?何况,顾庭东也不是真的对不起我。”后面半句话,她的声音越说越低,也不知道是在狡辩什么。
她起身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避开他的眼神,以至于没看到男人脸上一闪而逝的阴沉。
霍聿深还兀自有闷气之时,温浅就已经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下,她跪坐在他身后,用吹风机替他将头发吹干。
他的发丝很硬,她的指尖穿梭于其中,混合着暖风,温度似不断上升。
倏然间,有些想质问的话全部作罢。
很快他的头发就吹干了,温浅放下手里的东西复又坐在他面前,说:“霍聿深,我要和你讲的其实不是这个,你要是那点闷气消了我就继续和你说。”
其实在一起这么长时间,她当然能看得出来他刚刚那臭脸色是因为什么。
他莞尔,凝着她似笑非笑的眼睛,不疾不徐说:“温浅,你长能耐了啊。”
见此状况,温霖生本想再说什么话,最后也没说出什么来。
大约是觉得也没什么好说。
温浅的性子在外人眼里看来就是孤僻,除了在她母亲那边还亲厚些,在这个家里就是浑身都带着刺,谁都靠近不得。
纵使他是她父亲也没用。
“你自己看着办,毕竟做出决定的是你自己。”
温浅听着他说的话,只是点了点头。
她心里想的是,今天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不成,温霖生居然会找她说这么些奇奇怪怪的话,平日里是怎么想都不会想到他还有这个女儿在。
果然是为了宝贝儿子的事情,她还是有点用。
她说:“约好去医院的日子就记得告诉我,正好趁着现在还没有什么事情就去医院把手术做了,免得有些人会夜长梦多。”
温浅大多数时候提起小妈苏佩就是带着刺,但这些话别人听得也好,听不得也好,总之是因为有求于她,那也就只能任由她说。
“你佩姨毕竟是你长辈,你说话尊重些。”温霖生言语之中带着不悦,却也克制着没把这脾气发出来。
可能是因为大过年的不想动气,也可能是因为真的有求与她才会这般。
温浅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些年里佩姨说了我多少句不是,我可一个字也没说过她,还要怎样尊重呢?”
还不等温霖生说话,她站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要是确定好了时间直接告诉我。配型以前就做过,不用再废时间做。”
“好,路上当心。”半晌,温霖生只沉声说出这几个字。
温浅点点头,转身欲走。
“等等。”温霖生再次叫住她。
她回头有些讶异。
只见男人面色有些尴尬,他站起来走至她身边,随后便恢复成往常的镇静,道:“我送你出去。”
温浅心里有一句话就差点出来,她想说,从这里走到门口的路她还是认得的,不需要别人送。
只是话到了嘴边,忽而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她没得到过父亲在身边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很久违,很陌生,就像这一刻,她根本不知应该如何拒绝。
以前在温浅眼里,温霖生就只有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是温元瑶和温源清,她就是个前妻生下来的女儿,还不知是从哪里被捡回来的……
养不亲,养不熟,这很正常。
两人一路沉默无话走过卵石路。
温浅先开口打破此时的沉默,半开玩笑地问道:“爸,很少有人把水杉当成景观树种在家里,你有这么喜欢?”
“也说不上喜欢,一时兴起罢了。”
温霖生抬头看着一排排水杉树,言语之间很平淡,没什么太多的情绪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