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浅虽然听进去了,但也不依,“他是你儿子,你总要给他包个红包意思意思,也不用管数额多少,有就行。”
忽而,电话那头男人轻声问:“你呢?”
“我怎么?”
温浅有点疑惑,而等她问了这句话之后电话那头就没了声音,她看了看手机屏幕,明明还显示正常通话啊。
忽而有信息提示转账信息——
温浅点开应用软件,看着那串数字,嗯,5,200……
这个数字倒是顺应时下的520,但他怎么偏生就要与众不同多一位数?
她重新将手机贴在耳边,已经听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的平稳呼吸声,才道:“我的压岁钱?”
“嗯。”
“太多了。”她没什么好语气。
他理所应当道:“收不回来。”
就算收得回去温浅也不给他。
她的声线不自觉得柔和下来,“霍聿深,你帮我给小六包个红包,虽然现在我不在他身边,这份心思是要送到的。”
这不是清姨还会给她补上这几年空缺的,小六也要。
“好。”男人低声回应。
温浅不确定又说了一遍:“你别答应的快然后转头就给忘了!”
“不会。”
好吧,他说不会就不会,反正她也看不到,没有办法。
果然说说话的时间会过的很快,零点的钟声一响起来,外面的嘈杂热闹声音在同一时刻迸发,热闹非凡。
中国人讲究一个准时,也盼个早的念想,新的开始。
温浅听着他那边的喧嚣声音很大,于是问道:“你那边很热闹吗?”
“还可以,一家人都没睡,再过上一刻钟估计就消停了。”
说话时候男人的声音很淡很平静,好似就算现在万家灯火下,他也是身处于黑暗的一隅,和此时的热闹格格不入。
温浅不知道此时心里的这种闷闷的情绪算不算……感同身受?
于是她继续和他闲聊着:“霍聿深,你要不要许一个新年愿望?”
他不客气地回嘲讽道:“小孩子的把戏。”
“就得像小孩子才好啊,纯粹,没烦恼,多好?”
温浅总有话要说,也总有歪理能说。
问题的关键所在,在于听电话的人有这样的耐性听她这样东扯西扯。
她浅浅地笑着,一扫先前的阴霾,说:“我倒是许了一个愿,但是我不想告诉你。”
等于没说。
“说出来不灵,你自己留着。”霍聿深也没有想要听的打算。
她的愿望和他有关,和小六有关。
再简单不过,一句家人平安……
“还好清姨和我妈已经去休息了,不然要是清姨看到我把你带回来,估计也不会管今天是什么日子就会拿着扫帚出来赶你走。”
温浅一边说着一边往砂壶里放了些茶叶,不一会儿,热水一滚满室茶香。
“她对我有看法,也是应该的。”顾庭东轻嘲着,这言语之间多的还是无可奈何的怅然,毕竟谁都没想到怎么就硬生生走到了现在这样一步?
念旧不是个好事情,只是今日这样的时间点太过特殊,也难得想要矫情一次。
温浅抬眸看了他一眼,说道:“明知道这样你还凑上来,不怕自讨苦吃?”
他摇摇头,并不觉得有什么。
“阿愿,你过得好吗?”
最简单不过的问候,同样也是最为戳心。
她只能装着不以为意的样子说,“挺好的,你呢?”
不过也只是想听上一句,也好。
然而久久没有下文。
温浅移开视线,把刚刚沏好的一杯茶放在他手边,提醒说:“还有一小时多一点就过年了,喝完这杯茶你就回去吧,以前也是刚过零点你就会回去的……”
话至此,温浅意识到自己这又不经意间说了什么,还是以前。
这该死的以前,干净纯粹的不掺和任何利益,就只是两人之间最好的过去,要怎么才能舍得忘得一干二净?
或是说要如何才能忘得一干二净?
温浅想,自己或许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青瓷茶杯握在手里有些烫,指尖感受到那份温度时甚至会觉得有些灼人,微痛,却就是放不下。
“我坐坐就走。”
听到这话温浅也没法再反驳什么,视线放在冒着烟雾的茶壶上,思绪飘得有些远。
“庭东,你真的不该来找我。”
顾庭东听着她轻声细语,不知不觉间也怀疑起了自己,这些不该的事,他做的还少吗?
细细数来似乎也不缺这一样了。
他解释着说:“我没别的意思。”
要有别的意思还得了?
这世上最难忘却的就是旧情,最不该见的就是旧爱,更何况还是已经各自有了家事的旧爱。
即使见了也不过就是徒添烦扰。
温浅给自己倒了杯茶,她就只是闻着清淡的茶香,缓缓说着:“我挺好的,这半年来真的挺好的。庭东,我也要谢谢你,当初告诉了我一切。”
同时也要谢谢他,也自作主张地替她隐瞒了一切。
顾庭东也傻,和她一样。
“好就成,那样的话我的愧疚会少一点。”
他抿了口茶水,略带苦涩的青茶味道在唇齿间徘徊着,没有尝到任何的回甘,满口涩意。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他此时的心境如此……
“没什么好愧疚的。”
最没用的就是愧疚二字。
温浅陪他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偶尔有轻声细语地寒暄话题,他问,她便回答。偶尔聊起以前一起住的福利院,会不由自主的多说上几句,也心照不宣的谁也没提及如今身边的另一人。
约莫时间又过去了一小时,茶水滚了好几遍,却再也没动过,直至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