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聿深的眉眼上染上些许薄凉,声线沾着初冬的寒意,“问这个有意思吗?”
谁不知道,霍浔州只是个名义上的霍家二少爷,他的生母就是个平凡到再不能平凡的人,毫无背景。
霍聿深也忘了霍浔州究竟是什么时候重新回的霍家,但在他的印象里,自打霍浔州在家里的那天起,家里的氛围就变了,变得毫无一个家该有的样子。
母亲厌恶霍浔州的存在,可不得不忍气吞声接受,就算是个眼中钉,母亲也容忍了这么多年。
霍明妩的厌恶更是毫不掩饰。
渐渐地,也不知从何时开始,霍聿深也不爱回这个家里。
霍浔州也不介意他眼中的冷讽,意味不明地出言道:“承之,我不想姓霍,可事实上,我又确实姓霍。”
霍聿深和他明争暗斗了这么多年,说话间自然也不留情,“霍浔州,你不嫌自己的手脏?”
言罢,霍聿深转身离开。
长廊下,只留下霍浔州一个人,许是那句话戳中了他心里,抬起自己的手掌,脏吗?
沾过人命,的确很脏。
下了一整晚的雨,地上潮湿着,直至现在天幕依旧是阴阴沉沉。
霍浔州在原地站了很久,他的长得像他母亲,五官清隽,从生相上看,他完全不像一个霍家的人。
可骨子里的一些东西,早已融入血肉,改变不了。
有些人为了得到,会不惜一切代价。霍浔州就是这样的人,霍聿深和他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前者出生矜贵,所有的一切都是现成的摆在他面前,可他却成天是一幅不稀罕的样子。
后者,霍浔州此刻得到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他自己一步步得来的。
……
霍聿深离开的第三天,许青准时地出现在温浅面前,“太太,我们走吧。”
温浅还有些不明白她要带她去哪,问道:“去哪里?”
她不直接作答,而是笑说:“去了就知道了。”
对于许青,温浅一直都是放心的,每一次她都是护着她。
最后的目的地是一个高级私人定制的婚纱店,衣帽间长长的一排橱窗里摆放着设计精美的礼服,头顶的灯光亦是璀璨耀目。
许青和那人说了两句话,店长和几名店员便向温浅这边走来,“您好,这边请。”
这件婚纱需要两个人帮忙才能穿好,层层叠叠轻纱弥漫,缀满软缎织就的玫瑰和珍珠,露出她姣好白皙的颈项和精致的锁骨,在灯光下耀目生辉。
曾经温浅幻想着穿着嫁衣嫁给她最爱的人,从没想过自己的婚纱竟然是因为霍聿深而穿上。
{}无弹窗霍聿深是当天晚上就从青城离开,来接温浅的是一向跟在他身边的许秘书。
或许温浅和他也真的算是最不像夫妻的夫妻,遇上分别,就也只是简单地说一声,她甚至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又是去做什么……
毕竟在温浅看来,霍聿深做什么都不是她能干预的。
回去的路上,车内开着暖气,可饶是如此,温浅也觉得小腿处隐隐作痛,她敲捏小腿的动作让一旁的许助理看到,便说:“之前联系了一个老中医,等天好了,可以去那边做理疗。”
温浅听后抬眸对着许青笑了笑,“也没多大事,就今天碰巧下雨才这么难受,等以后好好复健应该也没事,毕竟还年轻。”
能从那场劫难中幸存下来,她已经觉得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许青不依,按照公事公办的口吻继续说:“不行,先生交待的事情必须完成,不然等他回来就有的受了。”
听到她提起霍聿深,温浅就不由自主又想到之前在会所里发生的那一幕,脸皮子上又慢慢泛上绯红。
她不过是同他开了个玩笑罢了……
“那……他这次会很长时间不回来?”温浅犹豫了下,还是打算问上一句。
许青跟在霍聿深身边做事,可了解到的远远不如周衍正多,对于霍先生这次匆匆忙忙回锦城,是什么原因她具体也不清楚。
“以前我也没见过有什么事情需要霍先生连夜回锦城,许是那边有些事情,以前先生回去,也都是要在三天以上的。”
许青解释着,她的视线重新落在温浅脸上,此时才发现,她似是若有所思地听着这件事。
“太太?”许青低声唤了她一句。
“抱歉,刚刚在想别的事情,你说了什么?”温浅回过神,抱歉地笑了笑,怎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
看来最近的日子过得让她太过紧绷。
许青礼貌地笑,“也没说什么,就是说先生大概要三天以上才会回来,这次走的匆忙具体去做什么我这边也不清楚,要是想知道可以直接问他。”
温浅心里的反应最为直接,对于霍家的事情,她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的越少越好。
可理智上告诉她,她该多了解一些有关他家里,毕竟不能连一个睡在自己枕边的人都不了解。
……
初冬的雨丝丝线线下个不停,霍聿深回到锦城时夜色已沉。
司机将车子一路开进去,雕花铁门开了又关,从这扇铁门内进来,好似头顶的天幕都变得压抑了几分。
司机在其中一栋小楼前停下,灯火通明。
母亲这些年里一直住在这里,离主苑远了些,但好在清净。
要是小六在这,还能时不时听到些许欢声笑语。
以前霍聿深也不太愿意踏进这里,尤其是看到那孩子的笑脸,都会不由得想起当初的那份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