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淮沉声道:“让她进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外头站着的女子纤弱瘦小,模样怯懦,正是今早与他有一面之缘的袁氏娘子。
这荒村一片死寂,极是诡异。眼下又突然出现一个妇人,所有人紧绷起了神经,警惕地盯着这个看起来风一吹就会被吹跑的娇弱女子。
寇淮的手背在身后几不可见地比划了一下,示意大家无妨。哪知他还没开口说话,这袁氏见到他,嘴角一瘪,双目下垂,泪光盈盈,竟瞬间就要哭了出来。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寇淮。
——哟,寇大人,这唱得那一出儿啊?
寇淮:……
就算他再怎么风流再怎么老少不忌,也不至于对一个已婚妇人下手吧?——要给别人家丈夫活生生戴一顶绿帽子,这也忒狠毒了。
他微一皱眉,几乎在对方眼泪涌出眼眶之前,飞快开口:“袁氏,你怎会出现在此处?”
为了避嫌,他连称谓都换了。
袁娘子抹抹眼角泪花,几步便跨进了院来:“贱妾、贱妾来向大人求助……”
“求助?”寇淮上下打量她,“为何事求助?”
“贱妾、大人……贱妾家里那男人……男人他……”袁娘子为什么事似乎失了心神,开口毫无章法,着急之间,颠三倒四,竟连一句简单的话都说不好了。
旁人这么一听,啥贱妾、啥大人、啥我家男人的,三个词组合在一起,趣味无穷,愈发觉得暧昧至极。
——啧啧啧,寇大人也忒会玩了。魔爪都伸到燕子矶这儿来了。
仿佛听见属下们的腹侃,寇淮转头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随后转头,眉头拧得更深,直接打断了面前女人的语无伦次:“袁氏,你有什么话就说,没必要紧张着急成这样。”
袁娘子怯生生地看了他一眼,垂下眼睛,好歹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了:“贱妾、贱妾的男人被那东西捉走了……求大人救救他……”
说是让他救人,面上却小心翼翼,似乎没有半分焦急,只有眼角偶见的泪花才透露了她的担忧。
寇淮狐疑地打量了她片刻,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不动,微微侧过下颔,吩咐身后属下:“你们出两个人,陪袁氏一起去她家看看,如果没有问题,待在那儿别动。”
玄空方丈并未觉察出附近有什么异样,说明袁氏家里并没有什么问题。
若那邪祟捉了袁氏的丈夫,复又卷土重来,他的属下便会放烟花弹向他求助。他们的剑被自己的血浸润过,抵挡一阵应是没有问题——这样守株待兔,倒也省了到处找那只母魉的力气。
很快便有两人领命出列。
谁知对面袁娘子还是站着不动,可怜兮兮地看着他,双目盈盈:“大人,贱妾怕……”
“有他们保护,没事的。”寇淮抬了抬下巴示意,“外面危险,快回去吧。”
袁娘子踌躇片刻:“贱妾……能跟着大人一起吗?”
“跟着我们?”寇淮的语气中隐有不耐,“别闹了,我们要去找那邪物,你跟着不安全,还是快回去吧。”
殊不知,他的声音素来低沉浑厚,“别闹了”这三个字一出口,似远远传来的古寺钟声,余音缭绕,实在是万分旖旎,让人心里无端一跳。
袁娘子当下一忪,怔愣愣地半晌不说话。
寇淮再也没耐性和她继续扯皮,叮嘱了属下几句,便带着一众人,径直绕过袁娘子,出了院门。
这回,袁娘子总算没再继续追上来纠缠他了。
一行人没有目标,走走停停,在桃叶里方圆一里地找了大半个时辰,都一无所获。
寇淮抬头看,雾已然渐渐隐去,夜空渐渐明澈——
再这样找下去,绝对不行。
他一挥手,示意让所有人都停下来,随后勒住马蹄,转头和玄空方丈商量:“方丈,你觉得那只母魉最有可能会在哪里?”
“最有可能?”玄空方丈略一沉思,“施主所指的最有可能……是指什么?”
寇淮扬目看向远方暮色边际,沉吟片刻:“方丈,诚如之前所言,这母魉狡猾无比,是为大邪。然而你也说过,这偌大燕子矶,竟感受不到一丝邪气。”
“没错。”玄空方丈点点头,提醒道,“但是老衲也说过,那是因为母魉狡猾,以雾气作掩,遮蔽了自己身上的邪气。它现在已然回穴,藏得极深,自然感受不到那邪气了。”
寇淮听到一处,眼神倏地一亮。待方丈将话说完,他猛一拍掌,兴奋至极。
“——方丈,这就是问题所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