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淮赶到中华门时,只差一步。
此时刚过宵禁时间,城门已经落锁。
中华门下,寇淮“吁——”地一声,将马停下。
烈马自鼻腔中呼出一口湿气,似是感受到主人的焦急,在原地打转,不安地跺着马蹄。
门上官兵问:“来者何人?”
“内阁寇淮。”
那官兵将火把抬得高了些,远远地看清寇淮的脸,忙道:“寇大人稍等,属下这就去通知许都督。”
听到“许都督”这个名号,寇淮心下一沉。
看来,今晚守门值夜的正是中军都督许谔。然此人愚忠有余,机敏不足,向来严格恪守规矩,恐怕不会轻易放他出去。
大越明令规定,城门必须晨昏启闭。金陵作为南方陪都,自然首当其冲,关防出入,全都由中军都督府从严治所,滴水不漏。
而许谔,恰是守城军官中最硬的骨头。入夜之后,除非燕都那边来了皇上的手谕让他开门,否则,就算寇淮拿着御赐腰牌来要求他开门,他都会置之不理。
寇淮仰头静候,果不其然,没过多时,城门上又探出了一个身影。
许谔是个大老粗,向来认死理,从不献谄,只闷头做事——也正是因为这个特质,他才能被燕都的人看重,一路平步青云,竟坐到了金陵中军都督的位置上。
眼下面对他的顶头上司寇淮,这厮也不谄媚,只粗着嗓子,面无表情地冲下头问道:“寇大人,这么晚了,您来中华门做什么?”
寇淮举起腰上挂着的腰牌,道:“许都督,还麻烦你开一下城门,我有件十万火急的事要办,急需出城。”
这可是皇家御赐,还是先帝给他的。如去燕都,凭借此牌,他甚至都可以自由出入皇宫午门。
谁知许谔纹丝不动,摇头道:“寇大人,您是知道规矩的。属下不会开城门,您还是请回吧。”
对方不吃硬招,寇淮也不着急。他素来不习惯以权压人,也料到对许谔不能用寻常方法规劝,得循序渐进。
他将语气放软,冲许谔笑了笑,眼角微扬,话锋一转。
“许都督,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去年年关时,你祖母病重,当时还是我请了人来,她才得以转危为安?”
声音没有一丝胁迫的意思,就像闲谈一般提起此事,却让许谔的心里一阵羞愧。
——这一招,是为以情夺人。
许谔软硬不吃,唯一的软肋就是他的家人。去年他祖母重病,命悬一线,确实是寇淮出力,才让老人家渡过难关。
那时他感于寇淮出手相助,曾经对寇淮承诺,若大人有任何事需要相助,他必定会出一臂之力。
可他哪知道,一年过后,寇大人会来让他做这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