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氏也真是用心良苦,这日后宝桐嫁进门来,便是府邸的世子夫人,等有朝一日砚青袭了爵位,谢云菀若还想仰仗娘家,又如何能得罪宝桐这个当大嫂的。
宝桐虽不至于故意拿捏人,可纪氏如何能不担心宝桐因着之前那事儿,心中和女儿生了嫌隙。
一时间,空气似乎像是凝滞了一般,谢云菀脸色苍白,只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觉得羞恼极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她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只能强撑着嘴角的笑意,缓缓道:“母亲说的对,我确有此意,毕竟宝桐自幼就在府邸,她能嫁给大哥,我自然是欢喜的。”
谢云菀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颤抖,可任谁都能看出来,她撑得有多么艰难。
凤阳大长公主也不指望着一个人的性子能这么快就改变,只这心底到底还是有些失望,懒懒摆了摆手,道:“你有这个心,是最好的。可我这当祖母的还是得提点你一句,宝桐日后是这府邸的世子夫人,等到你大哥袭爵了,你这出嫁的姑奶奶,还能丁点儿都不仰仗娘家。便是碍着这个,你也切不可再有那些小心思了。”
被祖母这般教导,谢云菀并不认为祖母是在提点自己,只满心的觉得祖母是故意给自己没脸。
强压下心中的酸涩,她她微微欠了欠身,道:“祖母放心,菀儿一定会敬着宝桐这个未来的大嫂的。”
听她这么说,凤阳大长公主懒懒道:“你能这般想最好了。等过些日子,你大哥大婚,到时候,阖府的喜庆。这是我们国公府久违的喜事。你母亲也为此精心张罗着,你若有心,也可以在旁帮衬着些,总没坏处的。”
纪氏见殿下并没故意苛责女儿,心情也是甚好,说了些讨喜的话之后,就带着女儿退下了。
见谢云菀离开,谢元姝终于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母亲,您没看到,刚才菀丫头那强颜欢笑的样子,我都差点儿看不下去了呢。”
凤阳大长公主笑道,“你大嫂也是用心良苦,教养出这样的女儿,再是狠心不管,也不可能真的彻底就厌弃了她。”
谢元姝知道母亲并不会因此恼了大嫂,这人之常情,大嫂也不是拎不清的。
“母亲,您就放心吧,这接下来的日子菀丫头定是拘在屋里绣百子图,即便有惹事的心思,也没那个功夫的。”
凤阳大长公主点点头,“希望如此吧。她若再这样不懂事,即便我这当祖母的在宽厚,你大哥,也不会再纵着她的。”
谢元姝知道母亲所说不假,上一世,谢云菀闹出那样的丑事,大哥震怒,直接就让人把她打发到郊外的庄子思过。
可即便是那样,她依旧是仗着肚子里的孩子,入了东宫。
想到这个,谢元姝眼神不由有些冷。
明个儿入宫,她确实还是该让人紧紧盯着谢云菀为好。
伴雪的话到底还是让谢云菀的脸色变了变,尤其想到这些日子母亲和她的疏远,她这心底,多少是有些不安。
见姑娘还算是有些忌讳,伴雪心中暗暗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不提谢云菀此刻的满腹心思,谢元姝用过早膳之后,便往母亲院里去了,这会儿正和母亲修剪着外院的一些花花草草。
凤阳大长公主见她像是有心事,还以为她身子懒散,不愿往宫里去。
“若真不想去,就借口自己身子抱恙,谁又敢说些什么。”
谢元姝听着母亲这番话,笑着摇了摇头,“女儿哪里会把这样的小事放在心上,只是在想孙家获罪一事。这大理寺卿章适平这次算是得罪皇后娘娘了。”
依着凤阳大长公主对女儿的了解,并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
看母亲眼中的疑惑,谢元姝笑了笑,道:“这章适平倒是个纯臣。这若是换做别人,难免要顾及皇后娘娘的脸面。”
“女儿若没记错,这章适平是元庆三十年的状元,和次辅徐龚是同乡。”
凤阳大长公主点了点头,“是啊,只是这章适平的性子随了他的座师林次辅,不爱趋炎附势,这些年应该没少得罪人。”
自本朝开国以来,内阁首辅一人,次辅两人。去年首辅余阶致仕之后,最有希望坐上首辅位子的,便是徐龚和林正这两位次辅。只是,比起林正的刚正不阿,惯是八面玲珑的徐龚呼声更高。何况,他还曾经是太子太师。
谢元姝拿着剪刀,一边漫不经心的剪掉多余的枝叶,一边道:“母亲,我们谢家以军、功起家,大哥那性子,也鲜少结交内阁文臣。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女儿觉得,我们还是多些防备为好。”
凤阳大长公主也不是愚钝之人,加之女儿方才那一番话,她如何能听不出,女儿这是想让谢家暗中支持林次辅。
可这怎么可能呢?自从首辅余阶致仕之后,两位次辅中,徐龚早以首辅自居,看皇上的心思,应该也是支持他的。
如此,谢家即便有心,又能改变什么。
谢元姝当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说些什么,只笑着道:“母亲,这之前不好说,可经过泰山地动,东宫走水,加之郑皇后做的那些糊涂事,皇上还会真的想徐次辅坐上首辅的位子吗?”
“毕竟这帝心难测啊!”
听着谢元姝的感叹,凤阳大长公主微微蹙眉,“皇上纵是疑心,也不可能突然改了主意吧,这些年徐龚也拉拢不少朝臣,皇上就不怕失了人心?”
谢元姝笑笑,意味深长道:“所以接下来,就只看天意了。”
一句话说的凤阳大长公主愈发糊涂了,徐龚谋求首辅之位这么些年,又岂能甘心旁落他人。
思忖间,便听小丫鬟过来回禀:“殿下,大太太和大姑娘过来给您请安了。”
自打方嬷嬷入府,纪氏和大姑娘这样一块来鹤安院请安,倒也比往常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