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您许觉得太后是护着我们,可您莫要忘了,郑皇后唤太后一声姨母,真到关键时刻,太后还不是和皇后同一战、线。所幸郡主似乎颇为欣赏穆姐姐,所幸,父皇也算念些旧情,女儿也不指望能真的顺利绊倒皇后,可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呢?人总归要替自己谋生路的。”
“母妃更别忘了,父皇今个儿许大皇子出宫建府。可见,父皇也并不乐意见太子暗中结、党、营私。”
穆氏一阵沉默,这些年她默默无闻惯了,平日里除了往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更多时候都是在小佛堂中,诵经念佛。她哪里会想过,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
她也已经是四十的人了,潜邸那会儿,她就没得了皇上的宠,若是出手,自然也不是为了复宠,而是为了谋生路。
替自己,替阳陵侯府,也替惠安。
可是到底该怎么做呢?她在宫中沉寂这么些年,到底没个头绪。
惠安公主如何能不了解她的手足无措,她笑着道:“母妃,眼下我们什么都不做。以静制动即可。”
“父皇今个儿那般失态,皇后心里如何能痛快,看着吧,她总会想法子找我们出这口气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父皇待皇后到底不如从前,这些小动作父皇不会不知道。加之父皇年岁渐老,猜忌心更重,到时候,不用我们动手,父皇自然会护着您的。”
皇上给了大皇子恩旨,许他出宫建府,这消息,不出一个时辰就传了出来。
而消息传到谢家时,谢家的晚辈们正陪着凤阳大长公主用晚膳。
久违的家宴,连谢云菀也难得的出席了。
闻着这消息,凤阳大长公主感慨一声:“大皇子终是熬出来了。”
也不怪凤阳大长公主有这样的感慨,大皇子怎么说都是朱家的子嗣,可皇上却冷了大皇子这么些年,这外人看着,都忍不住唏嘘。
谢元姝也很意外,毕竟上一世,还要再过一年,皇上才给了大皇子这恩旨。
不过,想到这次郑皇后佑安寺之行,加上孙家之事,皇上这么做,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大皇子出宫建府,可想而知,郑皇后心中有多抓狂。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她暗中和韩砺联手,否则,如何能给郑皇后这样的打击。
郑皇后能说出这样的话,郭太后也知,自己多说无益。
只她还是忍不住再提点一句:“哀家知道你心里委屈,可你就真的以为,你逼的穆氏避居长春宫,这事儿当真一点错都没有。你这根本是没给自己留了后路,等到皇上真的因此事和你生了嫌隙,你说说,你该拿什么来保全自己。”
郭太后说完,也不再看郑皇后,起身由景嬷嬷搀扶着,便往内室去了。
转身之际,只听郑皇后冷冷的声音道:“我既然当年能逼的她自请下堂,就没准备给自己留退路。何况还有姨母在,皇上对您孝顺,只盼着姨母日后能多看顾我一些。”
说完,郑皇后就离开了。
郭太后摇了摇头,看上去头痛极了。
景嬷嬷搀扶着她坐下,安抚她道:“娘娘,皇后娘娘许也是一时没想开。这些年皇后娘娘执掌六宫,从未有过大错,皇上又怎么可能轻易责罚的娘娘。”
郭太后转着手上的檀木佛珠,沉声道:“若她性子能如穆氏一般恭顺,没那么多算计,哀家倒也放心了。可你看她,就说她方才那番话,若是有人在皇帝跟前嚼舌根,皇帝能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可郭太后就是再懊悔当初没能拦了郑皇后,如今事情也已经成为定局,她也根本没有选择,唯有和郑皇后站在同一条线上。
见郭太后微微叹息,景嬷嬷缓声道:“娘娘,您且安心吧。皇后娘娘也不是没手腕的人,这些年,做的事情虽说不算是滴水不漏,倒也并未真的闹腾开来。何况,这婳贵人有身孕之事,怕是也瞒不了多久了,到时候,皇上若是知道,如何能不欢喜。之后又是太子大婚,这接二连三的喜事,总归是好事。”
郭太后点点头,低声道:“是啊,你说的不错。这些日子接二连三的事情,弄得宫里头人心惶惶的,也是该热闹一番了。”
却说长春宫这边,穆氏一回宫便遣散了屋里侍奉的宫女。
她和郑皇后这么些年不对付,可她已经早就歇了心思了,她只盼着皇上能看在她的小心翼翼上,保住阳陵侯府。
可她怎么都没想到,惠安公主会在太后身上动手脚。
这些年,自打她避居长春宫,虽吃穿用度都有太后照拂,可她又如何不知,她始终是郑皇后心中的一根刺。
被郑皇后逼的自请下堂,从堂堂中宫皇后到长春宫恭妃,她再是不争不抢,持重守礼的性子,这心里,又如何能不郁闷。加之阳陵侯府也跟着她这些年战战兢兢,她更是多年忧心过甚,身子骨时好时不好的。
可她这样的处境,又怎好时常宣太医院的人前来,这落在郑皇后眼中,不免遭了郑皇后的猜忌。也亏得惠安公主孝顺,这些年,偷偷读些医书,这么多年下来,倒也颇有些长进。
其实今个儿太后娘娘突敢身子不适,她就隐隐猜到了些什么。可她到底不敢相信,也不敢露出任何的端倪,惠安虽不是她亲生,可这些年,倒也胜似亲生。她又如何能不护着她。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心惊胆战的,方才太医院的常太医只说太后娘娘气息受阻,并未发觉任何别的迹象。这次是险险避过了,可若真的被查出来是惠安做的,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皇上岂能轻易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