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安公主自幼养在恭妃娘娘身边,常往慈宁宫去,此番太后病倒,她瞧着倒也孝顺。只是,这太后娘娘再是护着她们,到底还是越不过郑皇后去。”
凤阳大长公主听了,暗暗叹息一声,“这孩子确实是可怜。她母妃早早就去了,太后虽说做主把她养在穆氏身边,可这到底是福是祸,谁又说得准呢?”
“郑皇后把穆氏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惠安养在穆氏身边,郑皇后不敢对穆氏怎么样,可若是拿捏惠安公主的婚配,谁又能说什么。”
说罢,凤阳大长公主又道:“太后一心替郑皇后谋划,若真有一日,郑皇后要拿捏惠安公主的婚配,我想,太后也不会真的因此和郑皇后闹腾开。要我说,太后确实是老了,别的不说,就说今个儿这事儿,她这样急急的起驾回宫,确实是为了不招惹了更多的流言蜚语,为了保住皇后残存的威严。”
“可出了这样的事情,皇后若是个孝顺的,即便是惊动的圣驾,也不该这么急匆匆的就回宫去。”
听着这番话,谢元姝轻轻点头道:“母亲说的是,太后娘娘这次却是有些自乱阵脚。”
另一边,景嬷嬷见主子神色好了许多,心中多少是松了一口气:“娘娘,方才真的吓坏老奴了。”
郭太后靠在吉祥纹金丝迎枕上,轻声道:“这年岁不饶人呢。哀家到底是老了。”
景嬷嬷顿了顿,道:“娘娘莫要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娘娘身子康健,还要看着太子殿下荣登大宝,怎么会老呢?”
闻言,郭太后重重叹息一声。她虽是太后,可却并不是真的能够高枕无忧。
皇帝到底不是她亲生的,早些年,皇帝宠着郑皇后,逼的穆氏避居长春宫,这事儿可以说是她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儿了。
当年皇上年轻气盛,可穆氏到底是皇上的发妻,等回过神来,他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反倒会把一切的罪责都放在皇后身上。
郭太后怕啊,就怕有这么一日。可这一日,到底还是来了。
近几年,皇帝待皇后到底不如从前了,近来有了婳贵人,连每月初一十五往坤宁宫去的惯例都破了。郑皇后倒是心大,觉得自己有执掌六宫的权利,膝下又有太子,倒也没因着此事拈酸吃味。
可郭太后怎么可能不多想。
皇帝年老了,心思重了。加之皇后费尽心思的想给太子积势,如何能不遭了皇帝的猜忌。
虽然这些年,有她护着,穆氏虽避居长春宫,底下的奴才们并未故意折辱了穆氏。可即便是这样,又如何能平息了皇帝心中的愤怒。说来也是她当年一时耳根子软,没拦了郑皇后去。这皇后的位子,原先可能是荣宠,可如今,却是烫手的山芋了。
毕竟这事儿放在外头,也逃不过宠妾灭妻四个字。
“娘娘,您莫要多想。皇后膝下怎么说都有太子殿下在,只碍着这个,皇上也不会给皇后娘娘没脸的。”
郭太后点点头,“只盼着太子早日大婚,给哀家早点儿生个孙儿。”
景嬷嬷笑道:“娘娘就放心吧,钦天监选的吉日,再有两个月,太子就大婚了,这许到了年底,太子妃娘娘就有了身孕呢。”
眼下郭太后确实也想不了太多,她竭力的压下心中的不安,笑道:“是啊,东宫若有了子嗣,也解了哀家一桩心事。”
说完,郭太后又忍不住感慨道:“哀家昨个儿瞧着太子妃,倒是个温婉庄重的,便是比起之前的裴氏,也不差的。”
景嬷嬷却有些忧心道:“毕竟有裴氏在前,皇后娘娘心中如何会满意太子妃。而且,这顾氏虽说性子温婉,可姿色不过是小家碧玉,便是比起太子殿下身边的大宫女也稍微逊色了些。老奴就怕,殿下因此冷落了太子妃娘娘。”
郑皇后脚下踉跄的急急出了屋,谢元姝也扶着母亲往郭太后那边走去。
只她心中到底也有些疑惑,上一世,并未有这样的事情的。郭太后身子康健,怎么会突然就病了呢?
佑安寺是皇家寺庙,此番太后来了,膳房那边万不可能出了差错的。可谢元姝却怎么都无法相信,这只是一个巧合。
待几人进了屋,只听得里面宫女的哭泣声,见郑皇后来了,几个宫女一副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给她请安。
郑皇后瞧着床上郭太后面色苍白,因为憋闷,脸色十分不好。这些年,太后身子康健,哪里有过这样羸弱的时候。
淳嫔喃喃道:“皇后娘娘,这可怎么办?怎么好端端的……”
淳嫔的话还未说完,就听郑皇后一声厉喝:“晦气的东西,太后身子康健,你有什么可哭的!”
说罢,冷冷扫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宫女,沉声道:“本宫今个儿倒要看看,谁还敢哭。”
一旁侍奉太后多年的景嬷嬷这时恭敬的上前,缓声道:“娘娘,老奴已经差人去请御医了,您先别急。太后定会无碍的。”
听着这话,郑皇后脸上一股说不清的神色。此次往佑安寺来,钦天监选的吉日,不过是在佑安寺歇脚一日的功夫,所以,并未让太医院的御医们随行。
可谁又能想到,偏偏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时,恭妃和惠安公主也神色慌张的来了。
穆氏恭敬的给皇后和凤阳大长公主请了安,看得出,她眼中有掩盖不住的慌乱。
这些年,多亏太后庇佑,她才能安然无恙,阳陵侯府才能苟延残喘,这若太后娘娘真有什么意外,她如何能不感到无助。
见她来了,郑皇后眼中有些许的愠怒,可也知道,众目睽睽之下,她也不好发作了穆氏去。
何况,这些年,穆氏谨小慎微,她便是想找茬,也从没有这样的机会。
可每每见着穆氏,她这心里就憋屈的很。当年先帝爷把穆氏指给皇上,说到底,是皇上的发妻,即便如今被皇上废了,她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宁德公主见皇后神色不好,如何能不知道,母后这是因着什么。
可她毕竟是晚辈,不敢在恭妃面前失了规矩,也只能狠狠瞪惠安公主一眼。
谢元姝冷冷瞧着,却不见惠安公主面上有任何的羞恼,反倒是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面色苍白的瞧着郭太后。
这惠安公主自幼就养在穆氏身边,虽不是亲生母女,倒也是日日惺惺相惜,往日里两人全靠郭太后照拂,郭太后这么一病,她又如何能不跟着着急。
可也不知是谢元姝想多了,还是真的如此,她总觉得眼前惠安公主的焦急之外,还掩藏着些什么。
她努力的回想着,上一世,这惠安公主这个不惹眼的公主。
可怎么想都寻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她身份尊贵,虽经常往宫里来,可惠安公主随了穆氏小心谨慎的性子,几乎没什么存在感,她只记得她被皇后指给了阳陵侯府的二公子,除此之外,她印象中只是她规矩懂事的样子。
谢元姝在心里琢磨着,到最后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很快,太医们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