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瑗如此说,也不是没有缘由的。当年昭华大长公主因为被养在淑太妃身边,这些年,没少仗着这个在镇北王府作威作福。可难免也让人笑话。
裴家既不是外戚,又不是宗亲,她到底哪里来的底气。
可这次,裴家姑娘即将成为东宫太子妃,等到太子登基,京城这些世家大族,谁还敢小觑裴家。
谢元姝轻抿一口茶,心中一阵冷笑。
见谢元姝嘴角那一抹淡淡的嘲讽,萧瑗颇为觉得古怪。可又觉得许是自己多想了,裴家和谢家向来没有牵扯,裴家姑娘即便做了太子妃,郡主又如何会放在心上。
却在这时,前面一阵喧嚣声,没一会儿,就有宫女过来回禀,太子殿下来了。
谢元姝抬眸望去,直至朱崇走到她更前,瞧着他一身蟒袍,头戴玉冠,她的手就不自觉的收紧。
朱崇虽是太子,可在人前,又怎会失了规矩,只见他恭敬的对着谢元姝道:“姑母。”
谢元姝毕竟比他长了一辈,又得承平帝恩宠,太子这声姑母,她自然是担的起。
朱崇看她神色淡淡,并未觉得恼火,面上的笑容反倒是更甚。
一旁,萧瑗都要吓死了,忙起身给太子行礼:“给太子殿下请安。”
朱崇笑笑:“起来吧。”
虽恨不得杀了朱崇,可谢元姝也知,自己任性不得,缓缓开口道:“不知太子殿下有何事?”
朱崇笑道:“姑母这些日子身子抱恙,我宫中有上好的人参,想着什么时候差人给姑母送去。”
因为有上一世的记忆,谢元姝如何能不知,太子对她的心思,徐徐道:“那便谢过殿下了。”
朱崇身为太子,什么时候不是众人捧着。偏谢元姝这倨傲的性子,让他觉得颇有些玩味。
见谢元姝无意再搭话,朱崇笑笑,正欲离开,这时早已闻着消息的谢云菀,缓步走了过来。
谢云菀一身浅紫色镶边刻丝百花褙子,梳着双丫髻,头戴点翠缠枝珠花,看着朱崇的那眸子里都是媚态,那含苞待放的样子,便是今个儿这么多的贵女中再无人能比得过她。
虽早知今个儿谢云菀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可谢元姝看在眼底,还是忍不住骂一声小贱蹄子。
她这般作态,丢的可是谢家的脸面。
这边,朱崇闻着鼻尖淡淡的芳香,再看着谢云菀眼中的娇态,脑海中不由出现了销、魂蚀、骨这四个字。他如今还未娶正妃,可幸过的宫女,两只手怕也数不过来。谢云菀虽不是什么绝色美人,但也稍有姿色,又比谢元姝知情趣,若她有意,他尝一尝又何妨。
可朱崇再是猴急,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好失了仪态。美人既有意,总归会自个儿送上门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
等这日从宫里出来,才上马车,谢元姝扬手一个耳光就甩了过去,
谢云菀整个人被打的愣在了那里,又气又急。
方才在宫里,谢元姝是忍着才没当众发作。
她既重生一世,又岂会让谢云菀毁了谢家的名声。
“不知所谓的东西,这般上赶着对太子殿下暗送秋波,你以为别人都是睁眼瞎子,看不出你的心思。”
虽被说中心思,可谢云菀如何会承认:“小姑姑你在说什么,菀儿怎么听不懂?”
见她还敢在这装委屈,谢元姝冷冷道:“太子殿下今日选妃,皇后娘娘早看中了裴家的姑娘,你岂能不知。既然知晓,却为了给自己谋出路,恬不知耻的上前勾搭太子。我这当姑姑的,难道还没资格管教你不成?”
见谢元姝,久久没回他。谢少阳有些疑惑的看向小姑姑,只见她低垂着眼睑,像是有些神游九霄。
他哪见过谢元姝这样子,忙开口道:“小姑姑……”
谢元姝恍然回神,缓缓开口:“你可知那道士叫什么?”
谢少阳努力的回忆着,半晌才开口道:“好像是姓杨,其他就不记得了。”
谢元姝听了,眼神变得有些晦暗不明。
这位几年后承平帝身边的大红人,承平帝甚至因为宠信他,而改信道教。还在城东大兴土木,建了天虚道场。
天虚道场建起不过一年,乾清宫又有旨意传出,下令宗亲贵族,满朝文武,皆改姓道教。也是因为有这桩灭佛之事,镇北王韩家才暗中联合京城各大寺庙,顺利打进紫禁城。
“你派人好生看着这杨道士,他既从南边来,家里可否还有其他亲眷,这些你都好好打听清楚。”
听着谢元姝的嘱咐,谢少阳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就一个说疯话的老道士,怎么小姑姑会对他的事儿这般上心。
见他眼中的疑惑,谢元姝缓声道:“我知你心中有疑惑,可这事儿,一句两句也跟你解释不清。你按我说的办就是,总有一日,你会明白的。”
小姑姑既然已经这么说,谢少阳又岂会再多嘴,忙点头应下。
隔日一早,谢元姝才醒来,便听芷东笑着回禀,五少爷天还未亮,就在院子里练武了。
谢元姝噗嗤一笑,不过心下却有几分慰藉。昨个儿她还以为谢少阳自是随口那么一说,没想到,他是真的放在心里了。
等用过早膳,谢元姝便差人往隔壁叫了宝桐往她屋里来。
昨个儿在佑安寺,她给几个哥哥都求了平安符。琢磨着绣个香囊,把平安符放在里面,送给几个哥哥。
可她自幼被母亲娇宠着,针线是半点儿不通。
往日里,宝桐经常在屋里做针线,她只在旁看着,并没任何想学的心思。
这一世,她虽还是觉得自己不喜拘在那里做女红,可还是想试着绣几个香囊。
宝桐的女红便是在整个京城的贵女间也是数一数二的,有她手把手的教着,谢元姝觉得自己哪怕是照猫画虎,也总归是能绣出来的。
见她难得的有兴致,萧瑗哪有不应的,忙让丫鬟拿了针线来。
“郡主怎么突然想着做针线了?”萧瑗哪里不知道她的性子,最是坐不住。
谢元姝微微勾勾唇角:“昨个儿往佑安寺去求平安符,想着几个哥哥经常外出征战,便琢磨着做几个香囊,把平安符放进去,让哥哥们贴身带着。”
听谢元姝这么说,萧瑗笑了笑,道:“郡主有这个心,几位爷定会十分开心的。”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到了东宫选妃之日。
天才刚刚亮,崇华门就挤满了各府的车。
宫里头规矩多,虽这些备选的贵女各个都是自幼就被教养嬷嬷教习规矩,可真正面对这红装绿瓦,深宫高墙,谁都不免有几分紧张。
慈宁宫
谢元姝半个时辰前就随母亲入宫来了,知道她大病初愈,郭太后忍不住感慨几句:“好孩子,看着确实是消瘦了些。”
郭太后一身明黄色万寿葫芦纹褙子,鬓发已有些发白,满目的慈爱,又因着今天是太子选妃之日,看着更是和善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