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十六章

替季渃丞委屈,也替自己委屈。

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心情,只是觉得心中愈加恸痛,眼前一片模糊。

“你何苦呢。”季渃丞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抬到半空中,停顿片刻,这才覆在她的眼底,替她擦去眼泪。

姜谣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勉强稳住心神,磕磕绊绊道:“你为什么为什么不抢回来?”

怎么能甘心。

付诸了三年的心血,消耗在实验室里的时间和青春,为什么能甘心呢!

季渃丞自嘲似的笑了一声。

他一直不愿提这件事,以前不愿跟父母提,后来不愿跟朋友提。

他宁可这件事烂在肚子里,也不想把自己禁锢在自怨自艾里面,止步不前。

但是姜谣问了,他愿意解释。

不然姜谣会难过。

“我抢了,没有成功。”季渃丞攥了攥拳,用指甲在拇指掌心狠狠划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吕家殷的论文早于我的,他又是实验挂名的指导教师,我拿出的证据不足以证明我是先于吕家殷发现的。”

姜谣摇了摇头,咬着下唇悲愤道:“不可能,不可能找不出一点破绽。”

季渃丞眨了眨眼,像是在回忆,片刻后,他平静道:“是有,我申诉后,学校派了调查组,但是参与实验的成员,没人愿意为我作证。”

他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冷静的几乎不似凡人。

姜谣心痛的快要窒息了。

后来的一切,她差不多都能猜到。

所以季渃丞去高中教书,不是因为修过教育双学位,是他对科研失去了希望,对并肩作战的同门失去了希望。

他那个时候,该有多痛苦。

姜谣抬起泛着血丝的眼睛,眼尾深深折起来,她一字一顿,语气狠戾道:“我要所有对不起你的人,都付出代价。”

她这次没掉泪,瞳孔轻微缩紧,只装得下季渃丞一个人。

季渃丞盯着她看,很认真的,用一种姜谣从未见过,也很难理解的复杂眼光。

他突然抬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了下去。

那是个不带有任何情-色含义的吻,在这个瞬间,他特别想亲亲她,所以他做了。

姜谣从莫大的悲愤中解脱出来,继而大脑一片空白。

她第一次碰季渃丞的唇,已经是六年前了,她都快忘了那是什么滋味。

现在季渃丞在小隔间里面,主动吻了她,像做梦一样。

她的睫毛甚至能刮搔到季渃丞的脸,他们离得太近了,亲密的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仅仅几秒的时间,像一生那么长久。

季渃丞缓缓松开对姜谣的桎梏,也慢慢从她唇上离开,但他没有离开的太远,而是贴着姜谣的额头,垂下眼喃喃道:“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把刚刚的话收回去。”

姜谣脖子上的脉搏快速的跳动,她咽了咽口水,喃喃道:“季渃丞,我永远不会背叛你,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愿意为你付出生命。”

她的嘴唇轻轻颤抖着,仿佛说出这些话用了很大的力气。

季渃丞的手指轻轻抚过她的眉眼,停留在鬓角,他轻声道:“以前你还小,我给你不用负责,随时抽身离开的机会,现在没有了。”

他说罢,闭上眼,再次堵住姜谣的唇,轻柔的,无比珍惜的,给她迟到了六年的回应。

原来有一种爱情,是废墟里盛开的玫瑰花。

吕家殷惊呆了。

卫生巾正砸在他的鼻梁上,啪嗒掉在了地上,连带着把他的眼镜都打歪了。

程媛睁大眼睛懵懵的看着姜谣。

这姑娘是谁?

怎么能这么泼辣,她还从未见人敢当面给吕家殷难堪。

姜谣根本没给别人反应的时间,上去拽住吕家殷的领子就要动手。

她从小跟着司湛嚣张惯了,能动手绝对不多说一句废话,对付吕家殷这种烂到根里的人,连骂都是给他面子。

“你是谁啊,疯了吧!”吕家殷狼狈的后退几步,挣开姜谣的手。

衬衫被抓的皱皱巴巴,眼镜也松松垮垮的挂在鼻梁上,他额头上的青筋蹦了蹦,脖子都涨大了一圈。

季渃丞一把抱住姜谣的腰,低声安抚道:“好了好了,别冲动。”

他相信,以吕家殷的无耻程度,大概会因为这点争执而报警。

到时候不管调节的怎么样,多少会对姜谣有影响。

她毕竟是公众人物。

姜谣气的快要炸了,连季渃丞的怀抱都没使她分散注意力。

她指着吕家殷的鼻子,咬牙切齿道:“老东西,谁给你的脸!”

吕家殷脸色难看极了,他开始无差别的宣泄自己的情绪,冲呆立的程媛吼道:“这就是你们t大学生的素质?像精神病院跑出来的!”

他推了推眼镜,圆润的肚子一起一伏,脸上已经松弛的赘肉微微抖动。

程媛总算回过神来,伸手挡住姜谣:“你”冷静一下。

她刚说出一个字,手臂上的挎包被姜谣一把扯了过去。

程媛觉得手腕一轻,还没来得及叫个不,就见颇有分量的皮包朝着吕家殷飞去,不偏不倚,正砸中他的脑袋。

包里乱七八糟的化妆品散了出来,粉饼碎了吕家殷一头,他像只滑稽的小丑一般,满头满脸都是散粉。

吕家殷不怕讲道理,作为专家,他这辈子最精通的事就是讲道理,没理也能变成有理,他还美其名曰博弈论。

但对姜谣这种人,他完全无可奈何。

因为对方压根不想跟他讲道理,只是恨不得把手里能抓到的一切东西都砸过来。

果然,姜谣没什么东西扔了,但气还没消,她胡乱在身上一摸,从兜里拽出刚买不久的水果手机,眼睛都没眨一下,脱手就甩了出来,就好像她扔的是块满大街都找得到的板砖。

吕家殷吓了一跳,抱着脑袋一低头,手机擦着他头顶飞过去,正砸在阶梯教室的黑板上。

“嘭”的一声,手机滚落在地上,屏幕都摔了出来,彻底没有挽救的可能了。

可想而知,那种力道要是砸在他脑门上,差不多能砸晕。

吕家殷可算知道了,这位不是开玩笑吓唬他,是真想砸死他,再等一会儿,估计椅子都搬起来了。

眼看情形不对,趁着季渃丞还控制着她,吕家殷拍了拍头上的粉,绕了一个大弯快步往外走。

他一边走一边怒气冲冲道:“好好好,不管你是谁的学生,等着被开除吧!”

“开你脑壳!”

姜谣还想追出去打,季渃丞一把把她抱了起来,不是温温柔柔的公主抱,而是强制性的,把她严严实实的箍在怀里。

他大跨步朝教室后台走,艰难转过头对程媛说:“实在抱歉,坏了什么东西我赔给你。”

姜谣还想挣扎:“你放开我,我跟老东西拼了!”

季渃丞不管不顾,一脚踢开后台的门,把姜谣抱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