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后位

她接过秋嫂子递过来的菜,就要离开。

“我家的鸡子个头大,拿到集市上去卖都是这个价。咱们是邻里,我就吃个亏,两文一个给你。”

秋嫂子听到自家婆婆的话,脸上的臊红渐渐退去。

周月上心里有了底,装出勉强的样子,“还是略贵了些,也罢我就省点腿劲,就在你家买吧,给我取十个。”

老妇人一听,忙跑进屋拣了十个包出来。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她速度如此利索,周月上就知道自己还是买贵了些。也不计较,提着菜和鸡蛋往回走。

远远看着自家门口似乎有人在徘徊,走得近才看清是个面黄肌瘦的小姑娘。小姑娘看起来不到十岁的样子,头发细黄干枯,乱糟糟地拢成两个髻子。

小姑娘的双手拘束地绞着衣角,那衣服上面补丁摞补丁,灰扑扑的。衣服太破烂,上面还有好几道大口子,根本看不出原来的面料。

不知是哪家的孩子,怎么还不回去?

应该是附近人家的孩子,她想着,未作理睬。

眼看着要进屋,背后传来小姑娘的声音。

“四姐…你真的没死?”

那小姑娘声音在发抖,听得她心头一跳,慢慢转身。

照旧是不敢让她多吃,只吃了半碗。

床上多了一个人,虽然是个不占地方的孩子,但周月上还是有些不习惯。她没有与别人同床的经历,即使是上世身为贤皇后时。

恭仁帝的后宫美女如云,原皇后与他多年夫妻,早已无新鲜感。

碍于宫规,他一月总有两三天要去她的寝宫。她都想了法子推脱,不是让他召幸貌美的宫女,就是推说自己无法生养,无需再浪费龙精。

恭仁帝深觉她大义,每每被推到其他妃嫔的宫殿,都要赞其大气,堪为天下女子的典范。那些后宫女子,念她大度,对她越发的尊敬。

她心里冷笑着,一个公用黄瓜,她不过是嫌脏,谁爱用谁用去。

不过好的名声,她自是笑纳。因着贤名,她在宫里吃得极开,上至太后,下至妃嫔宫主,哪个不赞她贤德。

她享受着好名声带来的福贵,如鱼得水。

耿今来睡在顾安的屋子里,在里面架着小床守夜。

乡村的夜晚寂静,便是一点细微的声响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她听到东边房间的开门声,有轻微的脚步声朝外走去,然后听到院子的关门声。

算这小子听话。

她想着,唇角微勾。

一夜无话,秋华倒是睡得香甜。

晨起看到耿今来从外面进来,肩上背着一包东西。小莲正在院子里打扫,打眼一看,忙上前帮忙。

“今来哥哥,你起得可真早,这么早就采买回来。我睡得死,连你什么时候出门都不知道。”

耿今来脸色讪讪,不自然地看周月上一眼,红了耳根。

周月上笑笑,静静地洗漱着。

一直到用过早饭,也不见她相问,耿今来耳根的红潮才算是消褪一些。他暗自松口气,若是少夫人问起他用的法子,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到底是阴损的事情,对方还是少夫人的父亲。若不是得到主子的同意,他真不敢动手。不为别的,就怕少夫人是一时气愤,要是将来后悔,还不怨死他。

小莲是个勤快的,吃完就拿着衣服到外面去洗。乡下不比城里,极少有水井。用的水去河边取,吃的水进山里挑。

周月上看着整齐干净的院子,莫名觉得田园生活还算惬意。

自打小莲来后,家里的一应事情总算是有了条理。周月上乐得清闲,偶尔听小莲东家长西家短地说些村里的趣事,偶尔看书打发时光。

村子里对她,自是有许多风言风语。小莲虽然净挑好听的说,但她还是能听出一些。倒也不太在意,哪个人后不说人,哪个人后不被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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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没什么…”耿今来赶紧收起震惊,他不是万陵县本地人,对于她的事情所知甚少。除了知道家穷人丑外,其它的一律不知。

她眼神睨着,冷哼一声,“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只要记住,无论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都是你们少爷的妻子,你的少夫人。”

言之下意,但凡他有任何的不敬之处,她可行使自己身为女主人的权利。

耿今来与她相处多日,她胃口大是事实,要真是因为抢食起争执而差点杀人,他也相信。可是去别人家里偷吃的,他是无论如何不会信的。

别看少夫人出身不高,他却愣是在她身上看到与主子一样的气场。那种高高在上,不屑他人,遇事淡然的模样像了七八成。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去别人家偷吃的。

“少夫人放心,奴才绝不敢妄自揣测。”

“那就好。”周月上昂头挺胸,优雅地进屋。

耿今来快步跟上去,到房间整理床铺。

顾安立在堂屋,她站到他的身后,顺着他的目光看着正中的那幅中堂画,上面的猛虎身姿矫健,威风凛凛。画纸早已泛黄,似还有一些黑色的霉斑,想必有些年头。

画的两边是副对联,上书:猛虎吟啸天地惊,百兽伏地遁无形。

在顾家的厅堂中,中堂画是山水墨画,意境清远。周月上不太懂风水,但瞧这猛虎下山图挂在中堂上,应是有些不吉的。

“祖父年轻时,曾遇一高僧断言顾家会出惊世之才。寒门举子欲登顶,必然青云路不平,途有豺狼豹。故而这祖宅之中一直悬挂此画,意在破解劫数,逢凶化吉。”

他的声音清冷,语调平缓。

她猜着,他在离京之时,真正的顾安必是将顾家一应人事交待清楚。

“原来如此。”

顾安似乎认定她能听懂,看都未看她一眼,抬脚进了东边的房间。

耿今来刚铺好床褥,正用布巾擦着桌凳。

她打量着房间,见家具什么的都还尚可,虽然油漆有些斑驳,但收拾得还算干净。想到现在屋子大,她总不能还和他挤在同一间床上。

“我睡哪里?”

耿今来惊讶地抬头,快速看她一眼,又快速看自家主子一眼,然后低下头去。

“今来,你去把对面的房间收拾出来,我睡那边。”

周月上吩咐完耿今来,又对顾安道:“我睡相不好,前些日子怕是一直打扰着你,夜里你几次翻身,想必被我弄得没睡安稳。”

她在睁眼说瞎话,他的睡相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像病瘫之人一样,一夜到天亮未曾挪动半分。

顾安看她一眼,然后用眼神示意今来照她说的办。

耿今来摸着脑门出去,心里纳闷不已。这少夫人性子真是琢磨不透,主子不讨厌她,她是主子的夫人,理应与主子住在一起,夜里方便侍候。

搞定睡觉的事情,周月上心情大好。

虽然顾安睡相好,但她夜夜蜷缩在床尾实在是称不上舒服。

“相公,我去看看今来有什么要帮忙的。”

她说着,人已走到门外。

顾安面色沉沉,望着她的背景。自己不良于行多年,夜里睡觉无法动弹,久而久之,他已习惯。

便是在他常年轮椅度日时,想近他身的女子前赴后继。

这女子对自己避之不及,倒是有些意外。

他自顾地打开箱子,开始整理那些书籍。

周月上进了西边的房间,见今来铺好床褥,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她坐在桌边,看着光洁无一物的桌子,肚子开始叫唤起来。

米粮是有,问题是饭由谁做?

“今来,你会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