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面对她,也该有所长进了。
然而这一刻,就是这一刻,他发现自己还是错了,真的错了,她还是她,无论过多久,无论他到底有没有长进,她都是那个一秒就可以把他打回原形的女人。
还是那个他衷爱到有些崇拜的女人。
这时候烤鱼也差不多好了,架在两个人之间。汩汩地冒着热气,白白的鱼肉剖开在两人面前,散发着阵阵香气。
“好了,那些沉重的事都撇开不提,先吃个痛快!”徐南洲开了一罐凉茶,倒进了她杯子里。鱼肉的香气混合了洋葱胡萝卜等各种调味料,还有迷迭香和八角桂叶等佐料佐味。
微微发辣和麻的味道简直叫人欲罢不能。
鹿羽希一大早就没吃东西,这时候自然是很饿的,一口一口都吃的很实在。
“那你呢?羽希,你过得怎么样?”徐南洲突然问道。
“我?”鹿羽希咀嚼着鱼肉,脑子里开始放电影一般回跳着这半年的日子,这样细细想来,好像也的确经历了不少,不少惊险刺激不少感动不少牵肠挂肚。
“概括地说,也是经历了生死尝尽了百态了。”
“不,我只想问的是,你过得好吗?”徐南洲重新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无关其他,只问她好不好。
耳边还有烤鱼在被烧的越来越干涩的汁水中皮肉收缩的声音,还有旁边别的桌上热火朝天的高谈阔论声音,再远一点,她甚至听得到店外面车轮碾过的声音。
然后是良久以后她木讷的回答,“算好吧。”
她说,算好吧,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徐南洲却默默地在这之后擅自加了四个字,也算不好。
“那就好。”可他说出口的也只能是这三个字了,毕竟他再也没有资格去过问她的生活。
“滴,滴滴——”后面的车喇叭声唤醒了同样迷糊的两个人,鹿羽希下意识往后缩了一下,徐南洲的眼睛里一闪而过痛楚,然而也收敛得很快,收回手然后挂档然后一溜开了出去。
“对不起,我刚才……”徐南洲顿了顿,忍不住想要解释一遍。
“没事,我明白的。”鹿羽希微微侧过头,她不想听他再说起关于两个人的事情,她觉得这样,就保持现在这样就很好。
“好吧。”徐南洲自然也察觉到了她的用意,心里虽然微痛,面上却已恢复如常,本来就该是这样的不是吗?
他爱她,她却不一定也要爱他。
他选择了她,她也可以选择别的人。
她是自由的。
徐南洲没有和她说的是,在非洲援助的这半年里,最惊险的还不是那枚落在他不远处差点没要了他命的炸弹,而是人性,他看到了太多太多的人性。
不管是医生就住团队里的私心和贪欲,或是被救人员的嘴脸,还是无数的人面对有限的物资时流露出的贪婪。
当然也有与之相对的,宁愿自己死也要把有限的生存环境让给别人,拿着一颗糖一直舍不得吃一直舍不得吃最后却大大方方地给了他的小男孩,还有没有奶水只能割腕用鲜血喂养孩子的母亲……
他看了太多太多。
他本来以为自己会麻木的,然而每看一次,只是更多一次感动和震撼。
能够活在安全的无战乱的国家,真的是一件太幸运的事了。
“你不摘帽子吗?”
烤鱼店里,暖气开的充足,从烤锅里蒸腾出来的热气也让人觉得快要发汗,鹿羽希已经脱掉了外套,两黄色的卫衣衬得她明朗好看。
“帽子吗?”徐南洲呢喃了一句,顿了一下才摘掉了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