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后,学校总是那么热闹。三五成群的学生兴高采烈地向校门外疾步而去,校门前的公交站台显得异常拥挤。商机敏感的街头商贩紧紧抓住这周末的晚高峰夹杂在人群中大声叫卖,不时有学生驻足消费,校门口便更拥挤了。
“哗!哗!哗!”一群打扮精致拖着行礼箱的女生,脸上扬溢着青春的朝气,全身散发着少女特有的气息,款款的步伐伴随着阵阵的滑翔声,是如此的吸引眼球。
宽阔的公路早已变成了停车场,站台前依次排列的公交车,打着灯却夹杂在车流和人群中无法开动。公交车的外围是不断增多的小轿车,其间不少赶着接学生回家的家长很是着急不停地在缝隙中加塞,这就更堵了。家长的吵闹声,学生的欢笑声,小贩的叫卖声,汽车的鸣笛声混成一片,在一辆辆打着双闪的车灯映衬下形成了周末放学后校门口一道独特的风景。
从校门往里走,是渐渐安静的校园。校园深处的学生宿舍慢慢变得人去楼空。女生宿舍内偶尔看到几个周末留校的学生站在阳台上晾晒衣服,待衣服凉好后,又都急冲冲往楼下奔去。此时就连楼管阿姨的身影都难以寻觅。随着时间的流逝,女生宿舍显得愈发宁静。
2楼3号寝室,房门紧闭。寝室内隐约传出阵阵凶狠的叫骂声和惊恐的尖叫声,昏暗的寝室内竟然还聚集着一群人。只见四个气势汹汹的女生围着一个蓬头垢面,跪在地上的女生,大声辱骂,污言秽语不堪入耳。正前方穿着黑色恤杉的女生弯着腰,凶恶的眼神盯着跪在地上的女生。“不准给老子叫,再叫弄死你!”说完,“啪!啪!”连扇两耳光。脆在地上的女生双手捂面,低垂着头,暗自抽泣不敢喊出声来。旁边两个穿黄衣服的女生双手叉腰轻蔑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女生,突然猛地蹲下身来抓住她的头发大吼:“你在老师面前不是很拽吗?再拽给我们看噻!”跪在地上的女生头被摇晃着,泪水大颗大颗地滴落在手上。“你们让开,老子要让她狗吃屎!”话音刚落,站在背后的女生飞起一脚,在高跟鞋与后背碰撞的沉闷声中,跪在地上的女生应声倒下,站在她背后的女生再一个箭步跨过去,一脚踩在露出的头颅上,已经栽倒在地的女生双手抱头,尤如秃鹰爪下的小鸡全身发抖。站着的女生却更疯狂了,叫嚣着:“还去告不告我们?老子让你去告!”“来!我拍个照!如果敢告我们就把她这贱相发到网上去,老子看她还敢告!”黑恤女生边说边拿出手机。顿时昏暗的寝室内尤如群魔乱舞……
周六上午,由城区开往镇上的公交车上一群学生手持大包小件,高声谈笑着。“文老师为了参加你组织的活动,我今上午连球赛都没看成。”“看啥子球赛噢,他是想跟班花约会,但没约成。”“睡神,再说小心我揍你哈。”“文老师,浩儿要打我。”“你两个硬是话多,在车上都静不下来吗?”站在前面的文默扭头看着坐在一起的魏家浩和邵淇轩。在文默的视线下有所收敛的学生们依然小声地嘀咕着。
公交车驶过一个又一个站点,车上的人越来越少,车却越来越颠簸了。“文老师你坐嘛,车上就只剩我们了,空了这么多位置。”“每次出来,我都习惯了,站起把你们看得更清楚些。”“三美!你是不懂文老师的境界的。我们的文老师是习惯了奉献的。”文默寻声望去,大声道:“王眼镜,王茂,王同学,你是在挖苦我吗?”“岂敢,岂敢!我的意思是,现在车上已经没有多的乘客了,就不需要文老师再奉献座位了,你就坐嘛。文老师!”“我再补充一句,睡神和浩儿始终在我严密监视下,是不会飞的。所以,文老师你放心坐嘛。”一旁的夏惠敏大声地咐和。
“好的,好的。我响应王同学和夏同学的号召。”文默一屁股坐了下来。
“文老师,你看嘛,你一坐下来,我们的视野都要开阔些。”“三美说得对,刚才文老师高大的身影一直阻挡着我看前方风景的视线。”“呦!呦!王眼镜不愧是我们班的语文科代表,说话都是文酸酸的。”说完,文默扭头看了看一直坐在后排沉默不语的杜唯诚道:“唯诚你还是冒个泡噻,怎么腔都不开?”“文老师,人家猴子是不屑于跟我们这些俗人说话的。”“就是,猴子的境界是达到了新的高度的。”“就是嘛,说不定猴子的境界比我们文老师还高。”“对的,那可是另一种精神境界噢。”魏家浩和邵淇轩总是一唱一和。“你两个别废话,唯诚自己有嘴巴,用得着你两个帮着说吗?我提醒你们不要随便喊同学的绰号。”文默一声训斥。“文老师,到底还有多久才到嘛?”杜唯诚终于发话了。“还早噢,公交车到终点站后,我们还要下车走好长一段路才到。”顿了顿文默又道:“等会还有社区的工作人员和我们一起去。”“是美女阿姨还是帅哥叔叔呢?”魏家浩显得很兴奋。“到了你就知道了。”文默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杜唯诚。
杜唯诚却不再搭话,扭过头去,无神的双眼茫然地看着窗外。
与城区粼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相比,迥然不同的是道路两旁一排排低矮的灰砖瓦房,房内已然是人去楼空,朝着公路的正墙上赫然写着一个个大大的“拆”字。公交车一路颠簸,行进在连绵数公里的灰砖瓦房间,除了醒目的“拆”字,见不到一个人影。杜唯诚百无聊赖地转过头来却与文默四目相对,文默深邃的目光似乎令杜唯诚难以相迎,赶紧扭头看着车窗外的灰砖瓦房,这一瞬间也使得文默深感阴沉忧郁。
公交车终于到终点站了,同学们提着大包小件,欢呼着冲下公交车,走在最后的文默一下车便与等候在站台的社区工作人员热情地招呼起来。
“陈主任,让你久等了。这公交车开得太慢了。”“这里要重新修路了,今后要和城区的干道相通,等路修好了,以后就更方便了。”“难怪沿途好多房子都要拆,上次我来的时候都还没打拆字。”“文老师,你们不知道噢,修路拆迁麻烦得很,我们社区不知道做了多少工作,还好,终于基本上都要拆了。”陈主任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哇!刚才我们看到的好多人户都要发了!”“要是我们家在这里就好了!”一唱一和的魏家浩和邵淇轩打断了文默与陈主任的谈话。文默扭过头来看着身后的学生道:“同学们都过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社区的陈主任。今天就由陈主任带我们去慰问留守儿童。”说完回过头来看着陈主任道:“这些都是我班上的学生。以前都没来过。”陈主任看了看大家说:“同学们带了慰问品,我就带慰问金,都是社区同事们自愿捐的。来嘛,都跟着我,文老师是很熟悉了,同学们要跟紧点噢,尤其中途不要乱跑。”“走嘛!陈主任。还是老规矩,你走前面,我断后。”
一行人走街窜巷,东拐西弯,路越走越窄,路边的房子越来越破旧。小巷深处的房屋已经由灰砖瓦房变成了土墙木屋。“哇!居然还有这么破的房子!”邵淇轩一声惊呼。“还有比这更破的房子,不过这些房子多数都没住人了,很多人都在城里打工,在城里买房安家了。”陈主任一脸温和地看着邵淇轩。“睡神,你是才睡醒吗?像这样的房子在我们老家多的是,不过就像陈主任说的多数都没人住了,很多人都在城里买了房子。”夏惠敏盯着邵淇轩大声地说。
巷子尽头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断垣残壁,陈主任驻足而立,转身望着大家道:“到了,这家的情况非常特殊,两个小孩一个老人,小孩的爸爸妈妈常年在外打工,不幸的是几年前孩子的爸爸生病去世了,妈妈就再也没回来过,也联系不上。现在家里就只剩下两个小孩和孩子的奶奶三人相依为命。”看着大家一脸的同情,陈主任接着道:“同学们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活是多么不容易!”
文默也快步走到队伍前面,大声道:“之前已经给大家交待过了,该说什么话,该做哪些事,都还清楚嘛?”“知道的,文老师。”“那就好!”
绕过断垣残壁,一行人来到坝子中间,四周是几间土墙茅屋,茅屋旁零散地堆着一些竹子和木柴,斑剥的土墙中露出一些杂乱的竹签,竹签上的屋檐堆满了谷草,一阵风吹过,谷草晃动着发出唰唰的声音,摇摇欲坠的谷草似乎就要压塌整个房屋。破败不堪的样子令人震惊!
陈主任指着正前方的一间土墙茅屋道:“就是这一家,其它房屋都没人住了。”话音刚落,屋子里突然响起一阵狗叫,一只黑狗狂奔而出。同学们一阵尖叫躲到文默身后。“小黑!小黑!”在文默的轻声呼喊中黑狗停止了狂吠,站在文默面前,摇着尾巴盯着文默。
“小黑!别吵!是文老师。”循着幼稚的童音,大家看到一个身着灰色忊恤杉的小男孩正站在门口。“乐乐!你弟弟和奶奶都在家嘛?”站在文默身旁的陈主任一脸和蔼地看着门口的小男孩。“陈叔叔,他们都在。”说完,小男孩扭过头去大喊:“弟弟!奶奶!文老师和陈叔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