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朦胧的晨光下,卫捷坐在她身边,一手懒洋洋地撑着床,一手替她拿着手机放在耳边。
她目光呆滞,视线往下滑。
男人领口下的锁骨凹陷出一片阴影,慵懒又性感。
总是束在脑后的头发睡了一觉起来还没重新扎好,柔软的发丝散乱在肩头。
桃花眼半耷拉着,还带着点儿没褪干净的清晨懒倦,却又清澈潋滟。
“电话。”
他刚睡醒的声音含着微微的沙哑。
阳樰眨了眨眼,有些清醒了,迟钝地“唔”了一声。
裴澍等了很久,没人理他,非常不耐烦:“你赶紧起床过来。”说完就挂了电话。
“……”
阳樰:“啊!”
她忽然睁大眼,撑着身子猛地坐了起来。
她震惊地望着和她在一张床上,很明显也在这张床上醒来的,云淡风轻的卫捷,嘴唇颤了颤,哑口无措。
该说点啥?
她和卫捷睡了。
睡了。
——虽然不是那种睡。
还挺纯洁,被子都没盖的那种,睡。
卫捷倒是镇定自若,放下她的手机,解开凌乱的头发,很随意地重新束好,懒懒地问:“早餐想吃什么?”
“都行。”阳樰随口一答,看着他若无其事地下床,干瞪眼,“你……就在这儿睡了一晚上?”
“嗯?”他掀掀眼皮,一副显然她在说废话的好笑神情,“不然呢?”
“……”
什么不然呢!
阳樰爬起来站在床上,不假思索地说:“你回房间睡啊。”
他忽然乖巧地垂下眼帘说:“我也想。”
他这副模样,阳樰忽然觉得不妙。
果然。
卫捷面露为难:“哄你睡着后,我本来要走,可是你睡不安稳,我刚起身,你就——”他眼睫动了动,嗓音低了下去,“抱着我,不让我走,还在哭。”
阳樰僵住。
“还说——”
他停顿住。
她生无可恋地闭了闭眼,艰难问:“说什么了?”
卫捷舔了舔唇,眸光闪了闪,敛在眼帘下,倏地笑了:“忘了。”
阳樰一颗心脏都提溜在嗓子眼儿,被他一搅和,气得抄起枕头就扔他。
卫捷轻巧地接住,放回床上,“乖,快去洗漱。”
小姑娘一屁股坐回床上兀自气闷,他走出房间,眼中笑意逐渐淡却。
——“卫捷哥哥,别走……”
小姑娘睡梦中的哭腔回响在耳边,夹杂着昨夜的风雨声。
可怜得,像个被抛弃的小猫儿。
他浅浅地勾了勾唇角,眉眼低顺,有涩意,也有怜惜。
“不走,不会走。”
他当时,是这么说的。
一个五年已够折磨人,怎么舍得再离开。
阳樰什么反应呢?
她当即一个反应过剩,把门“嘭”一下摔上了。
过了两分钟,脸颊热度退得差不多了,阳樰颤颤巍巍,小心翼翼地扭动门把,开了个缝。
卫捷还立在门口,眸光微闪,抿着唇,脸上没什么表情。
只有满眼克制隐忍的委屈和失落。
“……”
阳樰假装没看见,别开视线,硬邦邦地说:“不用。”
“可是——”卫捷视线一抬,从门缝望向她窗帘拉得严实的窗户。
像是感应似的,一道骤亮的闪电光照亮了昏暗的走廊。
阳樰还没来得及抬手捂耳,一声惊雷紧接着闪电炸响在房子上方,穿透耳膜。
她的尖叫堵在嗓子眼,思绪都被这一声雷劈成了空白,下意识地转身将背使劲儿靠在门板上,手死死地捂住耳朵。
后背抵住了东西,有了依靠,才感觉有了一点儿安全感。
只是雷声太大,仍穿过手掌,钻进耳朵里吓唬她。
等这声惊雷过去,阳樰缓过魂儿才发现,她又把门摔在卫捷脸上了。
门外,卫捷看着突然关上的门,淡淡地皱起眉头。
小姑娘一瞬间骤变的脸色,虽然很快消失在门后,但他仍然捕捉得一清二楚。
“小樰?”卫捷放软了声音,唤她。
正要敲门。
把手缓缓地旋转,面前又开了一条缝。
小姑娘纤细白嫩的胳膊从门缝里伸出来,人躲在门后面,看不见。
她手上的动作摸摸索索的,探着空气,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卫捷看了两秒,静静地抬起手,伸过去。
柔软的触感贴上他的指尖。
小姑娘捏着他两根手指的指尖,还带着细微的颤意,声音像是贴在门板上,细细闷闷的,含着鼻音,别扭极了:“陪、陪陪我……”
话刚说完,阳樰便感觉卫捷抽回了手指,她心一慌,手下意识地一张一握,企图抓住点什么。
没抓到,但下一秒,她的手被一张温暖的手掌包裹住了。
“陪多久都行。”
温暖手掌的主人低声说。
阳樰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像只蚕蛹似的,连脑袋都缩进去了,就剩几缕不听话的头发丝儿耷拉在外面。
薄被透光,房间温亮的光将被子里照成朦胧温和的亮度。她蜷着身子,咬了咬大拇指。
失策了,大意了。
失荆州了。
卫捷靠着床坐在地板上,支着脑袋看床上的小团子,“小樰妹妹,你这么睡觉对身体不好。”
小团子动了两下。
这回连头发丝儿都捋进去了。
卫捷;“……”
雷声轰鸣,雨也开始下了,被风带着噼里啪啦地往窗上砸,阳樰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攥着被角,密不透风的狭小空间和紧绷的神经使得她额头鬓角都汗涔涔的,打湿的发丝粘在一起,糊在脸颊上,特别难受。
房间里没声儿了,她咬了咬唇,小小地将被子掀了道口,往外头瞅。
不偏不倚,正撞上卫捷的视线。
男人低眼看着她,唇边的笑无奈又温柔,还有丝缕的打趣。
阳樰不动声色地想把被子重新掖好。
卫捷阻止了她的行动,抓着小口子的一角顺势掀开,掖到她下巴下面,正好把脑袋露出来。
小姑娘头发在被子里都蹭乱了,毛绒绒的一团。之前被那道惊雷吓坏了,她的眼角泛着微红,是冒眼泪之后残留的。
阳樰热,又干脆把胳膊从里头拿了出来,糊脸上的头发随意地往后扒拉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