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枯芽与晨雾(6)

狐狸别笑了 猫桁 3914 字 10个月前

阳樰缩了缩脖子,“哎,在呢,音欠同学。”

“你怎么回事儿啊,”连歆奇怪地睨着她,“人不在的时候你寻死觅活,人回来了你却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德行。”

阳樰还是一副提不起劲儿的样子,双皮奶已经见底了,她一颗一颗地舀着沉底的红豆吃,“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啊,我什么时候寻死觅活了?”

“哎哟,现在健忘啦?”连歆一拍爪子,坏笑起来,“健忘没关系,我们可还记得呢。”

阳樰右眼皮猛烈地一跳。

“大学毕业回来后姐几个聚在一起吃饭的那个晚上,不知道是谁喝得醉醺醺的,抱着陆梧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不停念叨——”连歆清了清嗓子,捏着喉咙模仿阳樰当晚的语气,“陆呜呜,他为什么不回来?我好想他,我……”

语气那叫一个肝肠寸断。

阳樰头皮一麻,急忙打断:“停!”

连歆见好就收,点点下巴,“想起来了吧?”

阳樰想起来了。

虽然第二天醒来,宿醉使得记忆断了一些片,但确实有过这么一回事儿。

还不远,就发生在去年七月。

阳樰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做到不去想,不去念,不去犹豫。

可那晚,不知是不是酒精的作用,她忽然抑制不住对远在大洋那头的卫捷的疯狂思念。

哭出来的时候,阳樰的意识很清楚。

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可哭过之后,她仍然选择了与内心深处所愿相反的一边。

不怨卫捷,只是她不想去接触破碎得不堪一击的感情,与婚姻了。血浓于水的亲情尚且脆弱,何况毫无丝缕联系的两个人陌生人凑在一起产生的爱情。

这辈子就一个人过,也挺好的。

只是没想到,还没过去一年呢,得,卫捷回来了。

于是她手足无措了。

无措到现在,她都像只无头苍蝇似的,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态度和立场面对他。

即便用的是自家的场地,阳樰也一视同仁,下午茶的费用都交付清楚了。

今天客流量大,橙子上后厨帮忙去了,阿圆收清帐,朝门外扬了扬下巴,对阳樰说:“店长,外面有个人等你好久了。”

“等我?”

“嗯,前不久还在店里坐了会儿。”

连歆看好戏的表情,“会不会是……嗯嗯?”

阳樰呿了一声。

“你问问阿圆呗?”连歆说。

阳樰掉头往外走,“问了没用。”

“为什么?”

“阿圆脸盲。”

阿圆:“……”

迎着连歆的目光,阿圆淡定地点了点头。

连歆:“……”

不是,脸盲还让这姑娘收银?不怕别人逃单啊?

阳樰和连歆推开门出去,在门口墙边果然站了个人,听见门带动门上风铃响动的声音,扭头看了过来,愣了一秒,随即露出了又惊又喜的表情。

连歆:“哎哟,不错哦。”

脸还不错。

阳樰的表情很认真,认真到,卫捷一时无言。

他琢磨着小姑娘话里的意思,着实听不出来她这话是否有什么深层的含义。

沉默片刻。

卫捷望着她的眼睛,语意难辨,“你希望我认识吗?”

他的嗓音好似带了某种蛊惑,诱掉入陷阱,又像是将人隔在了雾霭之外,让人触不到那个陷阱。

阳樰的手指不易察觉地动了动,忽然漏了气儿似的笑了,当他说了句玩笑话,“得了吧,你这话问的……难不成我说希望,你就能认识啊?”

“如果我说能呢?”

男人唇畔笑意未变,语速缓缓。

“……”

阳樰脸上的笑停顿了一秒,而后干笑了两声,满面不信,“你别放屁了,我就随便问问。”

她捧起碗,低头扒饭。

动作急得像是要以此回避和他继续聊下去。

卫捷将她的举动看在眼里,没再说什么,只发出了一声若有若无的低笑。

阳樰是踩着点到森林钟塔的,所幸没迟到,但她到的时候,另外一名女生咖啡都喝了半杯了。

橙子见了她今天的打扮,欢天喜地扑上来:“啊啊啊啊店长!让我抱抱!”

阳樰灵巧地一闪,往旁边躲开。

“扣工资。”她冷酷地说。

“……”

橙子冷静下来,挂上了职业微笑,有模有样地道:“小姐看看我们的菜单,有出新品哦,要点什么?”

阳樰配合地端起架子,矜贵地挺起身板,“一杯柠檬水,一份红豆双皮奶,谢谢。”

橙子:“好的,请稍等。”

阳樰踩着藤蔓缠绕的木楼梯上到二楼,穿着白色洋装,栗色长卷发的姑娘坐在靠墙的一桌,正拿着铁勺子搅拌杯子里的咖啡。

她身上的洋装是优雅的长裙款式,显得人可爱又温柔。

“连歆。”阳樰在她对面坐下,“对不起啊,我有点儿来晚了。”

“没事。”连歆捧着脸笑眯眯地看着她。

阳樰刚刚开始买洋装的时候,由于不太了解这方面的信息,在微博上稍微问了一下。就是那时候,她和连歆认识了。

巧的是,她和连歆还是同城。

后来她开始写小说,连歆也是她最早的那批读者。

隔三差五的,两人就会约着出来举办一个只有两个人的“茶话会”。

橙子效率很快,没多久就把柠檬水和双皮奶端上楼来了,还给连歆续了杯咖啡。

阳樰和连歆有一段时间没见了,互相聊了会儿各自的近况,阳樰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连歆脸上虽然展着笑,但眉宇间始终有一股忧愁。

阳樰微微低下头,从下往上看她着她的脸,试探道:“歆歆,你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啊?”

连歆欲言又止,拨了拨搭在杯子里的铁勺子,忽然叹了口气。

这声叹息很轻很小,克制而无奈。

却听得阳樰心里很难受。

“我前段时间出差了,你知道吧?”连歆说。

阳樰点头。

连歆垂眸,艰难地扯了下嘴角,露出一抹苦笑,说:“回来后我的那些裙子,被我妈卖出去了一大半。”

阳樰难以置信地啊了一声,大为震惊。

“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