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年纪怎么浓妆艳抹的。”
宁谧惊讶,无辜一笑:“就涂了个口红。提气色。”
他没再说,开始另一个话题:“收拾好心情,过几天送你去学校。”
“去学校?”她有些惊讶。
“昨晚跟爷爷还有姐夫合计好了,下周一就让你去普大读书。”他似笑非笑看她,“你这个年纪,还是多读点书的好。”
“叔叔跟姑父这么多年到底找到当初拐卖我的人了吗?”宁谧忽而来了一句。
李东放手上顿了顿,眼里的哀恸一闪而过,淡淡的说:“不好查。”
宁谧没多想,感叹说:“陈年旧事了,确实不好查。”
说罢抿了抿嘴,不知他在想什么,打断说:“姑父不是在公司安排了职位给我?”
“等你学业有成了也不迟。”
他拉把椅子坐下,边整理袖口边说:“你姑父的意思是让你进公司,但是我跟老爷子都想让你再过几年无忧无虑的生活。”
宁谧默不作声看他。时间尚早,厨房只有阿姨在忙。
李东放道:“你好像有什么想法,说来听听。”
她张了张嘴,还没说出什么,听他暗示道:“你先好好思量一下,别辜负了老人家好意。”
宁谧盯着落地窗外面被雨水冲刷干净的红砖看了会儿,冷静下来,点头说:“那就去念书吧。”
李家吃食上很讲究,就算是早餐也得几道菜。没多久清蒸鱼摆上桌,张明昆和李玥姗姗来迟。
李东放旁若无人,先夹了一筷子鱼放到宁谧盘子里。
宁谧低头一看,赫然是只鱼眼睛。
李东放揶揄她:“突然发现这条鱼的眼睛和昨天我送你的珍珠耳钉很像。你说它到底是珍珠呢还是鱼目呢,还真让叔叔傻傻分不清。”
宁谧垂眼盯着盘子里的鱼眼睛,瞬间湿了湿眼角,“叔叔,你就那么怕我会跟你分家产哦。”
这一哭本来七分假三分真,但是多日的压抑突然一股脑袭来。
眼睛一闭,泪珠子就哗啦啦落下。
弄了李东放一个措手不及。
到公司后林佑打电话问他跟侄女相处的如何。
李东放骂了句“草”,咬牙说:“戏精。”
今晚很多亲友到场,不过不用她应酬,那都是长辈们的事。李东放端杯子去敬酒,她不经意与他对视了几次。
菜过五味,周俊起身离席,临走瞧宁谧一眼。
她转开眼,细嚼慢咽吃着盘子里的菜,四五分钟之后,轻手轻脚放下筷子,默不作声离场。
院子一角,灯光昏暗。
周俊听到身后声响,弹去烟灰,转身看向宁谧,他笑笑:“只能陪你走到这了。改天我会派人把你的东西都送过来。”
宁谧笑说:“那行,没有你跟着,我是不是就自由了?”
“你小命如今都捏在别人手里了,还有什么自由可谈。”
她苦笑:“你一开始一直让我放心来着。我的老板都这么说了,我又该怎么办?”
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片刻才叹气:“我是你的老板,不过老板之上还有老板。”
她笑得坦荡,“你走吧,我不送了。”
周俊从兜里掏出一块手机,递给她:“以后用这个联系,该有的号码都已经存了。你有什么事随时都能找我。”
他说完没有逗留,直接离开。
宁谧拿着手机端详一番,设置着密码锁,周俊不是做事这么不靠谱的人。
她输进去自己的出生年月,果然开了。宁谧愣住,眼眶微湿润,现如今也就这点东西还能是真的了。
李家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一直不行,念念不忘自己流落在外的孙女,辗转了许多年都寻找不到,如今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一面,这孙女自然说有多金贵就有多金贵。
如今李东放鲜少住在家里,大小事情都是张氏夫妻兼顾,在外人眼里张明昆就是李氏集团的二把手。
现在失踪多年的孙女又突然认祖归宗,背后的这摊浑水还真是越搅和越有意思了。
当下亲朋好友全齐聚一堂,观猴一样争先恐后等着她出来走两步看看。
明知道没多少真心,宁谧还要跟在张明昆后面,听他一一介绍给她认识。
有人说看见了这丫头就好似看见了从前的东致。也有人吹嘘她长得标致,一看就是李家人。
宁谧尴尬一笑,忽想起一不应景的事——当初小燕子进宫的时候,令妃也夸她跟乾隆长的一模一样,后来啪啪打脸。
笑完又想,在旁人眼中她是企业未来继承人之一,鸟笼子里的金丝雀,就算真长成一只猴子的模样,也得夸成金丝猴就是了。
晚上安排住处,孙秀玉带她上三楼,边走边说:“你姑姑和姑父都住在一楼,起先李老先生也住一楼,后来身体不好,医生说咱们这一年四季雨水充沛,一楼不如二楼干爽,有益于风湿患者,况且二楼清净利于养病。三楼呢,目前就东放一个人住着。”
她说着打开房门,温柔笑着:“瞧瞧,一应都是新的。全是你叔叔吩咐人收拾的,要是缺什么短什么你直接跟我说。”
宁谧抬起眼慢慢打量,纯白色飘窗首先映入眼睑。她拉开窗帘,外面是茂密的香樟树,毛毛雨还下着,哗啦啦的打在树梢。
深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满意道:“我以前住在破旧拥挤的出租屋的时候就想着,什么时候有钱了能有个这样的地方落脚就好了。我把有套自己的房子作为人生的终极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