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再也没有回来。
“妈妈……别走……别走……”睡梦中的简书忍不住小声哭泣着。
他委屈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别走……”
“裴策……”
少年脆弱的声音萦绕在宁静的室内,而后慢慢下沉,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在那里,一群纯白的蝴蝶包裹着一团逐渐凝实的光影。
最开始,是墨色的长发在飞舞的蝴蝶间若隐若现,再然后,隐约能看见鸦羽般的长发包裹着一具苍白的、布满伤痕的、赤/裸的躯体。
就像一个布满裂纹的精美白瓷瓶。
破碎,痛苦,却无比美丽。
沉眠了几日,汲取的力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补着躯体破损的每一处角落。不多时,漫天的蝴蝶飞向他,化成了一身纯白的长袍,在领口与袖口印下精美而玄奥的花纹。
“裴策……”简书哭着从昏沉做梦的状态中苏醒过来。
睁开眼睛,慕色将至。
伸手擦了擦脸,满手冰凉。
他一时之间还缓不过劲儿来,抱着膝盖抽噎了一会,才爬起来去翻找东西。
简书翻出了最后三炷香。
因那日强行闯进来的人弄倒了供桌,仅剩的香也断了。
手上这三根长度都不太一样,看起来十分寒酸。
他忘记和李婶,给他带一些香烛来了。
简书看着手里的香,觉得自己这样的供奉送不出手。
点燃,叩拜,开始祈祷。
“李婶说,今晚会来接我一起走。”
“我……可以带走您的牌位吗?”
简书停顿了一下,觉得自己这样的话有些唐突,又赶紧解释:“我只是,想带您一起离开。”
“希望一切顺利。”
“您会庇佑我的,对不对?”
这段话的每一个字里都带着哭后的沙哑,尾音还控制不住的颤抖。
简书又拜了拜神龛,而后起身,小心翼翼将裴策的牌位抱到了怀里。
“您不回答,我就当您默认了。”
他刚说完这句话,好像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叹息声。
来自地底,来自空气,亦或是神龛和别的什么地方。
那声叹息是鲜活的,它带着无奈的情绪苏醒过来,钻入了简书的耳朵里。
简书浑身流过一阵酥麻。
他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四处张望,扫视着每一寸角落。
将夜的暮色里,出现了一阵微弱的光芒。
简书眼眶顿时红了。
“裴策?”他刚刚在梦里也哭过,两只小兔子眼睛湿漉漉的,“裴策,是不是你?”
那人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他身上的衣服好像变了,整个人看起来也和之前不太一样。
简书有点不敢认他。
“你,是真的吗?”
还是说,他刚刚梦里太想见他,以至于醒来时看到了幻觉?
裴策低头,看着坐在地上,可怜兮兮抱着自己牌位的小信徒,伸出一只苍白的手:“过来。”
语气无奈又宠溺。
简书心里种着一颗未开的花树,神明看向他,花就开了。
他看着裴策好看的桃花眼微微弯起,露出一个温和的笑意,感觉整个人都踩在了云端之上,飘飘忽忽的,如梦似幻。
简书颤抖着手,撘上了他的。
这一次,没有落空。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他的神明。
冰凉,却真实。
“走吧。”裴策说。
简书鼻子一酸,用力点了好几下头:“嗯!”
-
守在古宅外的人一直紧张地盯着大门。
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才看到远处有一个身影匆匆撑着黑伞靠近。
李婶紧张地四下张望,确认周围没有人之后,小心从腰间掏出一枚钥匙,打开了门锁。
说好会守在门口的少年,在打开门时却不见了身影。
“小林?”李婶压低了嗓音喊了一声,“小林,快点过来!”
周围埋伏着的灰衣人屏住呼吸。
他们在等简林出来。一旦那个老鼠一般狡猾的小子出来,走到小道的尽头便会被他们抓住!到时候他们死去的兄弟的仇,就能新的旧的加在一起报了!
李婶还在透过门缝向里面看去。
明明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时间,门内却没有动静。
“小林,快点!”她有些着急,催促道,“等会可能会有人经过,被发现就完了!”
只听得“吱呀”一声,两扇朱红色的厚重大门被一阵风吹开了。
那阵风只吹到了门口便停下了,好似是专门为了开这扇门,而特意吹来的。
李婶呆住了。
古宅里走出了两个人。
略显狼狈的少年,身上衣服都脏兮兮的。他一只手抱着一个阴沉木牌位在怀里,另一只手牵着一位华贵男子的袖子。
然后,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座古宅。
男子容貌惊人,墨色长发披散下来,并不显得轻浮,反而透出一股庄重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好像在男子身上,看到了一层薄薄的微光。
“你、你是……”李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好像在什么时候见到过这个人。
不是在现实里,而是在一副画上。
见他们要走,埋伏的灰衣人们终于忍不住了,领头的那个冲出来拦人:“你是什么人!”
剩余的灰衣人一齐冲了出来。
身着华服的男子面容温和。他那双漂亮的眼睛看向了冲过来的人,仿佛还带着笑意。
然后,轻轻抬起了手。
几只蝴蝶从他的指尖飞舞出去,在那位没长眼的灰衣人身畔蹁跹着。
晶莹而剔透,在夜幕沉沉中,像灿烂的流动星河。
灰衣人登时像是被雷电劈中了。
所有人都知道,楚伯的那只手是被神明的白色蝴蝶吞噬的。
他扑通一声吓得瘫软在地,周围登时跪倒了一片。
“您、您……”
浑身抖如筛糠,声音断断续续。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新的时间真的再创阴间新高or2明天下午起来起来精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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