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晏司韶让人来请她

黑衣人急了,脚前脚后地跟着她求,她走一步他就喊一声“时小姐”,一米九多铁塔一样的汉子,愣是透出种可怜劲儿。

时京墨车门都开到一半了,被他喊得受不了,又啪一声把门合上,扭头问他:“上回装可怜,这回又装可怜,你是料准了我吃这套是吗?”

他嘿嘿地傻笑两声,忙不迭恭维她:“时小姐心地善良宅心仁厚。”

她哭笑不得地叹了声气,只好和关雨竹说:“你先带小洛和琳琳去吃饭吧,我很快就回来。”

“京墨!”关雨竹不大赞同地提醒她,“你别忘记我跟你说过的话!”

时京墨头疼地掐了把眉心,点头:“我知道了,我没忘,你们走吧。”

“表姐你去哪?”赖琳琳抱住她的手臂,用一贯的撒娇姿态求她,“琳琳要跟你一起去嘛!”

她扯开赖琳琳,微笑:“不要胡闹。”说着自顾自坐上了晏司韶派来的车。

黑衣人眼疾手快把后座门甩上,阻断了赖琳琳想跟上的心思。

开着车在市区七弯八绕,他最后停在了一座宅子外头。时京墨下车,环顾四周才发现周围目光可及的地方,再没有别的人家。

黑衣人领着她进门。这是一座南方园林样式的建筑,古朴大气。入门不远有小桥,桥下有水。江南的冬天溪水从不结冰,水流声清晰悦耳。月色映在水面上,泛着清寒的光。

时京墨忍不住想,这种诗情画意的建筑,倒是比线条简单的现代化风格更适合他。

但等她被告知,晏司韶这会儿正在楼上枪械室练射击的时候,她就不这么想了。

在古典韵味浓郁、让人心平气和园林里建枪械室,算不算一种后现代主义的混搭?

时京墨觉得有趣,于是拒绝了佣人的领路,自己上到三楼。这一层没有开灯,只有尽头一扇虚掩的门中透出亮光。子弹出膛的声音不时在门内响起——是加装了消音器后的闷响。

她脚步极轻地走过去,悄悄推开那扇门。晏司韶正低头调着枪上握把的位置,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尽管知道晏司韶当过兵,可时京墨从没想象过他扛枪的样子。总觉得他这样的人只适合风花雪月的东西,但现在看见他熟练地拆卸更换枪上的零件,她居然觉得,也还好。

并没有什么违和的地方,真是神奇。

她没有继续往里走,就站在门边,克制着呼吸看着他的动作。不多时他重新架好枪,瞄准了正前方的靶子。数秒钟后,他压下了扳机。

砰一声响后,电子计数上跳出了一个鲜红的“十环”字样。

“好厉害!”时京墨忍不住惊呼出声。

晏司韶仿佛这会儿才知道她来,手上动作略略一顿,而后扭头望她。

她不太好意思地笑笑,往里走去,边走边说:“我是不是打扰你了?抱歉,我一时没忍住。”

“没有,”他把枪放到一旁,又拿过帕子擦了擦沾了火药的手,笑着把右手递给她,“京墨小姐,晏某恭候多时了。”

时京墨看看伊双乔,再稍微拿余光扫了下姜雨兰,黑白分明的眼珠滴溜溜一转,她忽然莞尔。伸手接过伊双乔递过来那杯温度适中的蜂蜜水,她轻抿了一口后再把杯子还回去,声音温柔地道谢:“你有心了。”

身边姜雨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下去,她翘了下唇,同边上几个人打招呼:“我去更衣室换服装,失陪。”

“二墨,我和你一起去。”简星洲忙跟过来。

时京墨瞥他眼,率先迈步往前走。剧组总共腾了四个房间做更衣室,其中她和简星洲各占一个,其他男女演员共用两个。

她的更衣室靠近走廊口,而简星洲的设在走廊尽头,中间隔了化妆间和道具室。时京墨把简星洲赶回他自己的地盘,而后回头扫了眼来路,这才开门进去。

下一场要用的服装,早已经由服化人员准备好放在沙发上。她取过衣服换好,却并不急着出去,而是在一旁坐下,随手拿了本杂志翻看起来。

没一会儿,关雨竹和孙小洛推门而进。

时京墨偏头向她们看过去,只见孙小洛半掩着门往外张望,于是问:“你偷偷摸摸的看什么呢?”

“还不是看那个伊双乔!”关雨竹代她回道,“小丫头片子躲外面哭着呢。”

“哭?为什么?”时京墨放下杂志,面带疑惑。

关雨竹告诉她:“姜雨兰看你接了伊双乔的水,没接她的,觉得自己丢了面子。她又不敢冲你怎么样,就只好拿自己的助理撒火呗。”

她边说边走过来,帮着时京墨整理了一下因为换衣服而稍微打乱的头发,继续说:“我看她把整杯咖啡都摔在伊双乔身上了,估计这次烫得不轻。”

“烫伤了?”时京墨蹙了下眉头,思索片刻,问关雨竹,“雨竹姐,我记得我们车上有准备药箱是吗?”

这么一说,关雨竹就懂了她的意思,笑了笑又起身往外走:“应该有烫伤的药膏,我去拿。”

她点点头,看着关雨竹走出去。孙小洛这会儿才带上门走进来,嘴里嘟嘟囔囔的说道:“奇怪,她们的更衣室在那头,离我们这远着呢!这人怎么不上自己那边去,非跑我们这来哭?”

“就你话多。”时京墨笑着轻斥了她一句,孙小洛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关雨竹没过一会儿又从外面进来,径直走到时京墨面前,把药膏递给她。她拿上后方才站起来,快步出门。

伊双乔就坐在离更衣室没几步的墙角下,双膝曲起,双手捧着脸小声抽泣。时京墨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来,温和且耐心地放柔嗓音,劝说:“哭可解决不了问题呀。”

对方因哭泣而一抽一抽的肩膀顿了下,而后缓缓将巴掌大的脸从掌心抬起,定定地望向她。豆粒大的泪珠顺着那张美丽柔弱的脸往下落,砸在光洁的地砖上,打出一朵朵飞溅的泪花来。

不奇怪阅人无数的席江延会拜倒在伊双乔裙下,若非自己的命运被她牵着绊着不得不防备,时京墨想自己也会很愿意和她交好——她实在是个很容易让人生出保护欲的女孩子。

时京墨保持着微笑与她对视。伊双乔愣愣地看她许久,眼泪汪汪地开口:“京墨姐,我……”

“没事的,”她像个知心姐姐似的伸手拍拍伊双乔,然后把揣了好久的药膏递过去,笑说,“擦点药,烫伤要是不处理,会很麻烦的。”

伊双乔怔怔接过那管药膏,打着哭嗝谢她。时京墨勾了下唇角,教她:“总这么受人欺负可不行,怎么不想想办法呢?”

她顿时有些失神,时京墨笑着又拍了下她的肩膀,站起来越过她向外走。伊双乔不知想到什么,忽然出声喊住她:“京墨姐!”

她脚步一顿,微微偏头。伊双乔凝视着她,带着哭腔结结巴巴地说:“京墨姐你真、真好,我以前还那样、那样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