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在群里?”程恩琳说:“真倒胃口,赶紧踢走吧!”
我几乎又要缩回去了。缓缓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双手紧攥又松开,然后冷静地打字:“请停止放屁,你这个bitch。”
一片死寂,我猜他们都呆了。
我的血液翻江倒海,键盘被敲得啪啪作响:“告诉大家,我见过许亦欢了,她现在过得很好,非常好。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对她避之不及,或许因为你们当中某些人不敢面对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下作事吧,比如在她最难熬的时候公开再踩一脚之类的。”
“对,就是你,程恩琳,你晚上没做过噩梦吗?”
话至于此,群里的同学开始劝架,有的说前尘往事已经过去很久,有的说当时大家还小,不懂事云云。
“你们为她找了很多理由,但是忘了最简单的一个,就是心坏而已,又坏又蠢。”
“当年我太懦弱,不敢说什么,如果换做今天,我会撕烂她那张臭嘴,再拿绣花针缝上!”
“要说的就是这些,现在你可以继续放屁了。再见,bitch!”
战斗结束,退出班级群,退出qq,我仰头靠在椅子上,胸膛痛快地起伏。
真……爽。
老实说我曾在脑海中无数次预演过这个舌枪唇战的场景,但我从不认为它会真的实现,因为我是那么懦弱、那么沉默、那么嘴笨。可心里受过的屈辱不会随时间流逝而减轻疼痛,也许我一直在等待一个发泄的契机,直到上个月,遇见许亦欢。
许亦欢……
不知她会不会记得高二那年秋天,那个阴冷的清晨,程恩琳当着全班的面指着我的鼻子极尽羞辱,整个教室一片死寂,连班主任也缄默不语,只有她站起来,走向我,伸出了救命的手。
“你是不是傻?干嘛当软柿子呢?”她逗说:“千万别哭啊,我可不会哄你。”
她笑起来露出细白的牙齿,眼睛弯成清亮的月牙,真是可爱。
许亦欢,我好想念她,就在此时此刻,这样的深夜,我掏心挖肺般祈祷她真的过得很好,必须过得很好……
可天晓得吧,江铎瞎了,她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少女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话题不外乎当下最火的韩国综艺节目。那几年时逢《情书》、《x-an》风靡亚洲,东方神起如日中天,允在cp大行其道,多少女孩儿由此进入腐门,巴巴儿地在节目里找糖吃。
“上周的反转剧你们看了没,危险的爱情,我的豆花啊……”
许亦欢也很兴奋,正准备插两句嘴,这时突然发现江铎站在楼梯口,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垂着眼皮子望着她。
似乎不太对劲。
她下意识往同学身后躲了躲,接着就听见那人叫她的名字:“许亦欢,”他说:“你跟我过来一下。”
当时在消防通道,楼道没有主楼梯那么宽,每一层休息平台处有大扇玻璃窗,白晃晃的阳光洒进来,他说让她过去,其实也没什么地方可去,除非跑上楼顶才没人打扰。
“什么事?”
许亦欢随他站到防火门旁的角落里,周围人来人往,他一时没有做声,好在快到上课时间,学生们匆匆往教室赶,待人走得差不多了,江铎撇了撇嘴,问:“你跟我妈说什么了?”
许亦欢愣怔,他啥意思?
“没说什么呀。”
江铎似乎已经认定她是岳琴的爪牙:“我劝你别那么无聊,管好自己就够了,如果舅妈让我来监视你,你会高兴吗?”
许亦欢这下听懂了,她感到莫名其妙:“谁监视你了?!”
“那你昨天到我们班打探什么?”
“我……”她一口气堵上来:“我……”
江铎冷笑一声,眼中的轻蔑很是显眼。
许亦欢同学被彻底激怒了。她平生最恨被人冤枉,奈何嘴笨,又任性,当下气到极点,不屑解释,反倒故意跟他对着干。
“好,好,我现在就给姑妈打小报告,把你在学校勾三搭四的事情通通告诉她!”
“你胡说什么?脑子进水了吗?!”
许亦欢瞪着通红的眼睛,一边掏手机,一边冷嗤:“我都看见了,你在学校背着邱漫散步,还有那次,你们俩在走廊角落里亲亲我我,也不知干了些什么,我就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替你守口如瓶!”
江铎见她反应这么大,好像立马要被气哭似的,当下也有些怀疑,是不是误会了她。要说那两件事已经发生那么久,如果她要打小报告怎么会等到现在?
而此时许亦欢翻遍了通讯录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岳琴的电话,她咽不下这口气,狠狠瞪他一眼,扭头就走。
“小心!”江铎开口,却为时已晚,不知谁把防火门关上一半,她转头直撞上去,“砰”的一响,同时一声惨叫,她弯腰捂住了鼻子。
“喂,”江铎凑上前,“你没事吧?”
一语未了,看见她鼻血流了下来。
“你……你……”许亦欢又气又痛,说不出话,一边飙泪,一边用手指他。
江铎点头:“我知道,算在我头上。”他皱眉盯着她流到嘴唇的血:“走,先带你去医务室。”
许亦欢颤抖的手握成拳头,咬牙切齿:“江、铎,你给我记住!”
“记住了,记住了。”
……
许亦欢的鼻子痛了整整一个上午。
中午吃饭,江铎去校外的餐馆给她打了一碗猪肝,说是补血的,让她多吃点儿。
猪肝她吃了,但气还没有消。
也不知是愧疚还是怕她回去告状,晚上放学,江铎竟然等在教室门口,虽然面无波澜,但已然是服软的举动,难得难得,看着真叫人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