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事实上第一次见他,并没有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他是有那么一点儿帅,嗯,长大后再加多一点儿,但还不至于令人想到月下溪流,赞叹不染红尘。倒是他爸爸江岩,高大俊朗,谈笑风生,颇为醒目。他妈妈岳琴不算漂亮,但脾气很好,是非常婉约传统的女人。
酒席上最高兴的当然非许芳龄莫属,有婆家了嘛,她以为结婚代表尘埃落定,却不知在许永龄眼中,自家工厂的保安变成自家妹夫,这是一辈子也难以接受的关系,除非日后岳海自己争气。
“我妹妹虽然年纪大些,可她到底是个女人,而且生存能力不强,其实最适合在家当太太。”许永龄慢条斯理地发言:“本来我们想让她找一个成熟稳重的人,可以照顾她们母女,但她既然选择了你,我们也尊重她的决定,希望你担起责任,让她和亦欢过得好一点。”
岳海笑得很拘谨,忙附和说一些“娶到芳龄是我的福气”、“我会尽力对她好”之类的,那场面不像亲戚闲聊,倒像领导训话。
许亦欢如坐针毡,还没吃饱就打算找借口遁了。
这时听见圆桌对面的男孩跟他妈妈说:“下午有补习课,我先走了。”
许芳龄闻言忙积极道:“亦欢下午也要去上舞蹈课,让他们两个小孩一起走吧。”
一起走?谁要跟他一起走?才刚认识,好尴尬的。
许亦欢抬眸望去,见江铎眼眸低垂,拧着眉头,并不言语。
岳琴和岳海热情地招呼说:“是啊,你们俩同龄,肯定有共同话题。”
拜托,你们也太不了解小学生了,我们女孩子从来只跟女孩子一起玩,男女授受不亲的呀。
许亦欢暗自嘀咕,倒没有表现出来,只说:“这里离少年宫太远了,要打车才行。”
听她这样讲,许永龄熟练地掏出钱包,抽了一张五十的递过去。许亦欢双眼发亮,蹦蹦跳跳接过:“谢谢舅舅!”
许永龄若有所指地轻哼:“别得瑟,以后该向你爸要钱了。”
岳海已经拿出钞票:“给,亦欢,快还给舅舅。”
“算了算了,”许永龄说:“几十块而已,养孩子又不在这点儿小钱。”
唉,许亦欢开始有些同情岳海了。一转头,发现江铎已经自行离开,她赶紧跟上,走出包厢,找了个话题:“听说你在实验小学读书,是吗?”
他没说话。
“我在青田,离你们学校不算远。”
江铎“嗯”一声,态度很敷衍。
许亦欢撇撇嘴,下了楼,走出饭店大门,四下张望,说:“我们去前边看看吧,这里不好打车。”
江铎说:“我约了同学,就不和你一起走了。”
“哦,好啊。”求之不得。
没猜错的话,许亦欢心想,他大概也很讨厌刚才饭桌上的气氛,一方高高在上,一方唯唯诺诺,这顿饭吃得可真辛苦。都是懂得察言观色的小孩,不同在于,江铎不会假装吃得高兴,而许亦欢已经习惯装傻充愣了。
大概因为同龄的关系,江铎一眼就看出她三分伎俩,或许心里还挺瞧不上那副故作天真的模样,许亦欢也知道他瞧不上。两个聪明孩子心照不宣,互不干扰。
小学毕业,这二人仍旧不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平日交集不多。有时周末,许芳龄邀请小姑子一家过来吃饭,岳海和江岩在客厅聊天看球,许芳龄和岳琴在厨房张罗饭菜,小孩们自然就被凑到一块儿:“亦欢,你把电脑让给哥哥玩。”
许亦欢乖巧应着,进了卧室,热闹也被关在房门之外。江铎拿出课本写作业,许亦欢知道他不会领情,于是默不作声,戴上耳机在一旁上网,直到大人喊吃饭,她再欢欢喜喜出去。
“亦欢还在学跳舞吗?”岳琴问。
“是啊,瞎跳。”许芳龄说:“一开始学芭蕾,后来改学古典舞,她自己喜欢,非要学。”
“女孩子跳舞很有气质的,”岳琴笑说:“怎么不让她上艺校呢?”
许芳龄摇头:“培养课余爱好还行,变成专业就太辛苦了,而且竞争那么大,这条路不好走,还是乖乖念书比较稳妥。”
岳琴赞同道:“江铎也一样,他喜欢画画,但也就课余时间玩玩,学美术太烧钱了,主要精力还得放在文化课上。”
岳海笑说:“我们家丫头很厉害的,待会儿吃完饭让她给你们露两手,让你们开开眼。”
许亦欢抿了抿嘴:“饭后不宜运动,我现在就可以露两手啊。”
她说着起身就把右腿搬了起来,笔直笔直的朝天蹬,校裤绿不拉几,一小只粉红袜子定在头顶格外扎眼。这举动有些突然,许芳龄一掌拍下去:“吃饭呢,你想吓死人啊?”
许亦欢吐吐舌头,放下腿,心里想,那就麻烦你们别再动不动就让我表演,真的很烦。
无意间抬眸,看见饭桌对面的江铎似乎也被她略吓一跳,眉间微蹙,默然收回了目光。
搞不好又在心里鄙视她呢。许亦欢轻轻哼了一声。
那两年难得相安无事,越平淡,越匆匆而过,不能留下太多记忆。但如果记忆总是青睐揪心的往事,那还不如一生平淡的好。
转眼来到许亦欢上初三这年,突然有一天,听说江铎的爸妈要离婚了。
这消息听来很是意外,毕竟谁都知道那对夫妻有多么恩爱,江岩看岳琴的眼神简直像看珍宝一般,怎么会离婚?
那段日子许亦欢常听见许芳龄和岳琴通话,时而叹息,时而低语,一聊就是一个钟头。
这天周末,江岩不在市内,许芳龄带着许亦欢去看望岳琴。
他们家住在老城区,一大片高矮参差的旧楼房,从一条狭窄的巷子穿进去,有废弃的绿皮沙发靠在墙角,野猫悄无声息爬过屋檐,市人爱花,幽香蔓延长巷,隐约还有大提琴的旋律不知从哪个窗户泄露,绵长低沉,使这地方顿时破旧得很美了。
到楼下,正看见江铎骑着单车从对面过来,车篮里搁着一条鱼和一把青菜。
“舅妈。”他打了个招呼,蹲在墙边锁车。
许芳龄问:“你妈呢?”
“在家。”他起身,略低着头,但脸上的淤青遮挡不住,许芳龄直盯着瞧:“这是怎么回事?和同学打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