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晕。”
江岩若有若无看她,没说什么,略笑了笑。
这一路尤为漫长,终于抵达城南,岳琴松一口气,率先开门下车,迅速逃离。江岩从钱包里抽出钞票递过去,就在司机僵硬地伸手时,他留意对方的脸,记住了他的长相。
岳琴一直没有吭声,情绪有些低沉。江岩揽着她的腰,两人走在巷子里,他问:“你有没有话跟我说?”
岳琴回过神,怔怔仰头望着:“什么话?”
“自己想想。”
她屏住呼吸,默然摇头。
“好吧,”江岩抚摸她的脑袋:“我相信你。”
回到家,趁江岩去卫生间洗澡,岳琴偷偷给聂东发短信,抱歉地说:“真不好意思,刚才太突然了,我不知道怎么向江岩解释,所以没有和你打招呼,真对不起。”
其实这会儿聂东的出租车还停在原地没有走,今夜难堪极了,他收到岳琴的信息,心里更加酸堵,可是一点儿也不怪她,更不知能怪谁,只是觉得无力至极,空有一双手,却什么也做不了。
岳琴垂头坐在床沿磨蹭着手机,没过一会儿收到回复,点开来,只有短短的三个字:没关系。
没关系……怎么半点儿脾气也没有呢?如果他疾言厉色,或者嗤之以鼻,也许她还能好受一些。
唉。岳琴暗自叹息,满心的愧疚感又深了几分。可虽说如此,她还是立刻删掉了短信,以防万一。
不知什么时候,江岩洗完澡走了进来。
“你在干什么?”他问。
岳琴摇头:“没什么。”
他打量她,随意擦擦头发,走过去把毛巾扔在凳子上,然后告诉她说:“手机给我。”
岳琴稍微一愣,乖乖递了上去。
江岩站在跟前,那样高大的一个人,周身阴影将她围困笼罩,仿佛阴云压下,变成无法跳脱的困境。她突然害怕起来。怕什么呢?明明已经清除了短信记录,连聂东的号码也删掉了,不过因为做贼心虚,所以惶惶不安而已。
微弱的屏幕光线打在面无表情的脸上,显得他异常森冷。
江岩缓缓抬眸看着岳琴,胳膊扬起,她陡然闭上眼睛颤了颤,这一刻连呼吸都消失了。
可终究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只是把手机扔到了床上。
岳琴睁开眼,见他挂上了一点笑意,问:“你抖什么?”
她惊魂未定,不做言语。
“以为我要打你吗?”江岩伸手摸摸她的脸。
岳琴倾身把头埋进他怀中,不想让他细究自己此刻的神情。
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沉默下来。直到临睡前,岳琴仍旧浑身僵硬着,她不敢回忆刚才那一瞬,以为江岩要动手的一瞬,她的脑子里竟然出现了聂东,她竟然想向聂东求救!
天呐,怎么会这样?
岳琴捂住脸,暗暗摆头,希望把这荒谬的想法甩出脑海,别再烦她。可惜这样并不管用,她的思绪不受控制,很快连接到另一种更恐怖的可能——如果江岩知道她心中所想,会怎么样?
岳琴打了个冷颤,悄悄背过身去。
许亦欢是在四月的早春再次见到江铎的父亲。那天周末,她从清安上完小课回来,直接坐车到城南,轻车熟路上楼敲门,想给江铎一个惊喜。
彼时时近傍晚,夕阳西下,贴着福字的防盗门打开,她从旁边跳出来亮相,笑眼千千,原本准备飞扑上去,谁知开门的却是江岩。
对方也愣了下,好像有些不认得她是谁,打量一番,略想了想,笑道:“是亦欢啊,小丫头长高了。”
许亦欢嘴角略僵,尴尬地清咳一声,仍是照旧喊他“姑父”。
岳琴在厨房做饭,听见声音出来一看,笑说:“亦欢来了?江铎在屋里呢,我帮你叫他。”
她有些不好意思,通常在这里都是和江铎独处,今天不巧撞见长辈在,倒像她不请自来似的,怪别扭,于是找了个理由:“我和江铎约好出去吃饭,这会儿还早,所以上来等等。”
“就在家里吃吧,”江岩一边拿烟盒一边回头说:“你姑妈下厨,很快就好。”
“不用不用。”
岳琴问:“你什么时候去北京集训?”
“七月。”
“这么早?那要明年才能回来了?”
许亦欢说:“今年年底回省里参加联考,之后是校考。”
岳琴微叹:“你加油啊,到时候让你妈看看这闺女多有出息。”
许亦欢笑笑不置可否,这时江铎从屋里出来,他已经收拾好,自然而然揽了揽她的背,说:“走吧。”
岳琴往前挪两步:“就在家里吃吧,饭菜马上就好。”
“不用了。”江铎头也没回,带着许亦欢离开。
岳琴张张嘴:“这两个死孩子……”
江岩倒是衔着香烟一笑:“你没看出来吗?”
“看出什么?”
他略作思索,摇摇头,抬手拍拍她的脑袋:“就你傻了吧唧的。”说着回身去拿烟灰缸:“他们出去也好,省得在这儿碍手碍脚。”
岳琴听不懂。
“走,跟我去卧室待一会儿,”江岩搭上她的肩:“晚点再吃饭,免得江铎突然回来了。”
“……神经病。”岳琴羞赧,扭头就走,谁知臀部突然被重重拍了一下。
“动作快点儿,”他沉声说:“别耽误时间。”
唉,哪里还有心思做饭呢?岳琴瞪他一眼,解开围裙挂在扶手上,江岩把她抓过来揉进怀里,两人一点就燃,纠缠着往房间去。
……
许亦欢跟着江铎下楼。
“你爸妈复婚了吗?”她忍不住问。
“快了。”他这么说着,然后告诉她:“我没事。”
没事就好。反正也快解放了。
一个多月后,许亦欢带着行李独自前往北京参加集训。
在郊外半封闭的独立校区,十人左右的小班授课,每天天没亮起来晨跑,六点半开始练早功,撕腿撕腰开肩膀,接着做踢腿练习,踢到你怀疑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