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扯扯嘴角:“烧仙草和鸭脖,别忘了。”
王简嘿嘿一笑,那样子像极了男版的莫小贝。
许亦欢心烦,打发他先走,自己回教室收拾书包下楼。
走到校门口,发现一个眼熟的人影站在路灯旁,高高瘦瘦,像电线杆子似的立在那儿,目光远远就抓住她了。
许亦欢闷不吭声走到他跟前,听见他问:“刚才为什么挂电话?”
她垂头看着模糊的影子,踮了踮脚:“打错了。”
江铎不置可否,凝视数秒:“你知不知道李跃平也是我们班的化学老师,刚才吓得我冷汗直冒。”
许亦欢愣怔:“那你还打过来?”
“不然呢?”他反问。
许亦欢没了言语,两人静默片刻,他望向站台:“走吧,剩最后一班车了。”
“谢谢啊。”她小声说了句。
车上很空,江铎径直往里,许亦欢碰见班里两个同学,相互打过招呼,她靠车门落座,刚坐下,困意袭来,她抱着书包摇摇晃晃,昏昏沉沉,本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下,谁知就这么睡了过去。
似乎过了很久,突然听见同学在喊:“许亦欢,你怎么还在睡,都坐过站了!”
她惊醒,眼看车门打开,急忙起身下车,脚落地,原地转了一圈,茫然望着陌生的街道:“这是什么地方?!”
同学趴在窗口失笑:“瞧你那傻样,早就过晚照西路了!往回走!”
许亦欢脑子不顶用,她方向感差,尤其在不熟悉的路段,又是晚上,黑漆漆的根本找不到北。
没办法,索性跑到路口,看看哪条路比较眼熟。
身后传来汽车远去的声音,紧接着听见有人叫了声:“喂。”
许亦欢回头,看见江铎从街边迈着步子朝她靠近。
“你怎么下车了?”
“大晚上的,就你那脑子,失踪了怎么办?”
“……那你待会儿怎么回去?”
他前后看看空荡的长街:“待会儿……搭个计程车就是了。”
许亦欢小声嘀咕:“我还以为你早就和邱漫走了呢。”
“什么?”
“没什么。”
江铎皱着眉头笑:“明明听见邱漫的名字了。”
许亦欢深吸一口气:“好吧,我说,你不是早就和邱漫一起走了吗,站在校门口等我干嘛?”
江铎说:“我没打算和她一起走。”
许亦欢轻哼:“你这人还挺能装的,明明就喜欢,偏要做出爱搭不理的样子,这叫什么?欲擒故纵吗?”
江铎打量她的表情,想了一会儿:“喜欢谁?你还是邱漫?”
许亦欢脸颊涨红:“还装,当然是邱漫!”
江铎笑:“我怎么她了?都是同学,又没交恶,大家每天见面,总不能因为之前一些流言就互不理睬吧,那也太幼稚了。”又加一句:“而且她这人确实挺好相处的。”
“那当然,人家不但帮你拿衣服,还递水递纸巾,做得那么周到,你当然坐享其成啊。”
江铎要笑不笑地盯着她,古怪道:“你该不会吃醋了吧,许亦欢?”
这日周三,临近中午,许亦欢又在操场上看见江铎。
原本上午最后一节是语文课,因老师临时开会,与下午的体育课对调,于是就这么和三班不期而遇了。
今天老师让练铅球。许亦欢有些心不在焉,注意力总往隔壁篮球场飘。三班自由活动,男生们组织打球,女生们围在场边观赛,不时传来欢呼和呐喊,夏日热潮提前扑面而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对比去年,江铎好像又拔高了一些,站在一群男生里竟然那么显眼。
篮球赛一场四节,到第二节时对方球员犯规,许亦欢看见江铎准备罚球,他脱下校服外套,随手扔在场边,地上有点脏,邱漫捡起,拍拍灰,自然而然搁在手腕里。
许亦欢提起一口气,猛地扔出铅球,一个漂亮的抛物线,砸出了有史以来最好的成绩。
骄阳当空,愈渐毒辣。
临下课,哨子吹响,球赛结束,江铎随手扯扯汗湿的校服,走到场边,邱漫递上矿泉水和纸巾,一边看他仰头把水往脸上冲,一边抱着外套等在一旁,有说有笑的,也不知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许亦欢觉得这场景何其眼熟,俨然就是初中时的自己和孟嘉浩啊……暧昧不清,绝对有问题。
想到这里,突然感到不爽,至于生气原因,她左思右想,大概是嫉妒江铎过得如此春风如意吧。
许亦欢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对他有种莫名的敌意,稍微深想就愈发不对劲,她敲敲额头,提醒自己务必清醒一点。
……
晚自习,化学课,讲月考试卷。
因为明天是清明节,学校放假三天,大家都有些心神荡漾,期盼着快些放学。
许亦欢更是听不进去,从抽屉里翻出一本小说,趁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在底下翻一页,看两眼。
化学老师名叫李跃平,四十出头,为人严肃,几乎只和成绩好的同学打交道,对于成绩不好的,只要不在他眼皮子底下捣乱,他也不太搭理。
许亦欢做贼心虚,总觉得李跃平的视线往这个方向扫,吓得她不敢再做小动作。
第一节课下课,王简嘲笑她说:“你也太蠢了,鬼鬼祟祟的,一只手还放在抽屉里,他在讲台上一眼就能看穿啊。”
许亦欢拖着下巴:“那我还能怎么办,讲题实在太无聊了。”
“笨啊,”王简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就把书摆在桌面上,他肯定以为你在看卷子呢。”
“有道理。”
第二节课,许亦欢果真把小说摊在桌上,右手执笔,不时地动一动,假装在写字。
好刺激。
谁知小说没翻两页,一个粉笔砸到面前。
“许亦欢。”
她心里咯噔一跳,从书里抬起头,看见李跃平朝她走来。
“胆子不小啊,上节课偷偷看,现在明目张胆摆到台面上了是吧。”
“……”
“把书给我。”
她颤巍巍交上去,听见他说:“下课来我办公室。”
完了。许亦欢万念俱灰地转头望向王简。
“咳。”他干咳一声别开了脸。
晚上九点二十,下课铃响,二中放学。
许亦欢问自己,她是有多蠢才会相信“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种话。
“我错了,我错了,”王简恨不能给她跪下:“放假回来给你买烧仙草,再加一份鸭脖,行不行?”
“不行!”
“姑奶奶,我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