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若还没出门呢,陆成的电话就到了。
走廊里讲话不方便,沈心若关了门,去了陆炤房里的阳台。
周芜跟陆炤面对面坐着,目光死死盯着沈心若的后背。
“你爸?”周芜比着口型。
陆炤点点头,心有余悸地拿起茶几上的戒尺抚了抚。
他当年可没少被陆成拿戒尺打手心,老头子要是气急了连手都不打,直接往背上招呼。
沈心若接完电话出来,嘴角挂着无奈的笑容,“你爸又生气了……”
陆炤似是了然,顺手摸了摸周芜的脑袋,“又哪个战友抱了孙子了?”
“你刘叔叔,一周前刚发的请帖,他闺女生了个双胞胎。”沈心若拿着包往外走,“你别看你爸那样,虽说觉得你做事情太过,可总归是盼着你成家的。”
“您回去跟他说,让他腾腾时间,过些日子来一趟。”
沈心若看了看屋里,“不是说好回那边?”
“小芜最近身体不太好,我听说我爸前天还跟年轻人比爬山?市山多,让他来玩玩。”
陆炤嘴上没个正形,沈心若却听明白了,“小芜会不会觉得太快?人家还小……”
“两家吃个饭,这年头结婚哪儿那么容易的。”
陆炤记得尤遇去年结婚的时候,酒店都是提前一年半订的,还有什么婚纱,婚房装修,请帖……一堆的麻烦事儿,没个一年半载弄不下来。
沈心若笑了笑,“行,我明天就走了,等你这边结束了,带着你爸一块儿过来。”
“明天?小芜还说想带你到处看看。”
“下回,你刘叔叔后天外孙女儿满月,得回去。”
陆炤算了算时间,摇摇头道:“合着您是昨天看完信息以后打了个飞的就过来了?”
“打什么?”沈心若没听明白。
“打了个飞的,就是买了张机票……”周芜成天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弄得他现在也跟着学了几句。
“多跟年轻人接触接触也好,你看看你,比你爸都老成。”
沈心若印象里陆炤是十分内敛的性格,初高中男生扎着堆儿逗女孩子说俏皮话,就他一个人捧着课本写物理题。
“您也让我爸少跟年轻人较劲,再把腰闪了。”
陆炤的发小有几个在陆成手下干活儿,天天地给他发消息,不是叔叔跟某某某赛跑去了,就是叔叔昨儿个跟某某某比骑自行车……
“行了行了,回去吧,明天小林送我,你们就该干嘛干嘛。”
沈心若将陆炤推回房间里,关了门下楼。
第二天一早,周芜被中药味儿熏醒了。
她将头埋进被子里,手指死死捏着鼻子。
那味道又冲又难闻,跟闻起来臭吃起来香的臭豆腐可不一样。
被子里也充斥着中药味儿,觉睡不成了,周芜从被子里探出脑袋。
陆炤此刻坐在书桌旁边,面前摆着药罐,手里还拿着个小蒲扇闪着风,不时地看一眼时间。
他手上那柄扇子历经岁月沉淀,是小时候爷爷最喜欢用的那种蒲扇。
扇面的蒲葵叶已经有些发黄,中间有些地方已经的蒲葵叶翘起,整个扇子看起来张牙舞爪的。
“醒了?”听见床单被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陆炤回过头去看了一眼。
第一眼看见的是个毛茸茸的脑袋,头发跟鸟窝一样乱七八糟地,两个眼睛瞪得倒是大,跟黑猫警长一样。
“五毛喂了吗?”
“喂了。”
陆炤不让五毛进卧室,它一直在客厅呆着,用个小栅栏圈在里面。没事儿咬咬橡胶骨头,用毛绒玩具磨磨爪子,跟在家里的生活没两样,
“去刷牙洗脸,外面有早饭,吃完了喝药。”
陆炤用抹布包住药罐把手,将里头的药倒出来。
一时间,那边白雾蒸腾,周芜这边……只想跑。
她先前只知道中药苦,可没想到这么苦。光是闻闻周芜都快灵魂出窍了,这要是喝上一口,胆汁都得吐出来。
磨磨蹭蹭地喝完了粥,周芜赖在客厅里怎么都不肯进去。
陆炤捧着一只骨瓷碗出来,纯白色的碗,透着里头棕黑色的药汁……
“趁热喝。”
把碗放到了周芜面前,陆炤拿了个茶叶蛋自顾自地剥了起来。
周芜试探性地举起瓷勺,舀了一口放到嘴边。
在陆炤的注视下,周芜抿了一口……
“噫……嘶,我的妈啊,这什么玩意儿!”
又苦又酸,居然还带着一丝甜味和辛辣味儿。
“里面有山楂和陈皮,应该不算太难喝。”陆炤咬了一口茶叶蛋,似是不理解周芜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有山楂和陈皮才难喝好吗!”
周芜从小就怕喝那种甜甜苦苦的药,什么川贝枇杷膏,急支糖浆……带着点儿甜味儿味道最是诡异。
陆炤吃完了茶叶蛋,抽了张纸巾擦擦手,“七点了,快喝。”
七点半到拍摄现场,路程五分钟,还有二十五分钟留给周芜磨叽。
“别用勺子,捧起来喝。”陆炤淡定地传授着过来人的经验,“喝几天你马上就习惯了。”
周芜双手捧着那六寸的碗,大半碗的中药,空中似乎弥散着诡异的绿色烟雾,跟动画片里巫婆调的药剂一样。
“不想喝……”她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在近距离闻到冲鼻的味道时全部坍塌,“好难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