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晚高峰,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愣是开了四个小时。
周芜到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了,司机一直开进了地下车库,送她到了电梯口才离开。
拉着箱子到了门口,周芜盯着大门,傻站了好久。
先前着急上火地想见他,可如今真到了家门口,她却又有些怕了。
那扇大门像是有千斤重,压得周芜喘不过气来。
她深呼了几口气,掏了钥匙,插进锁眼。周芜的手心沁出了不少汗,拧钥匙的时候还有些打滑。
“嗒……”
陆炤出门绝对会锁门,此刻门没锁,他一定在家。
周芜推开门进去,房子里漆黑一片。
她吃力地拎着行李进门,脱了鞋子直奔楼上。
打开房门,周芜看了一圈,随后开了书房的移门。
书房里头有光,很微弱,像是随时都会灭一样。
陆炤穿着白色的家居服坐在窗户下面,手里捧着那盏熊熊灯。
周芜咬着嘴唇,缓步走到他面前蹲下。
“吃饭了吗?”
陆炤抬手似是想去触她的脸颊,手抬到半空却落了下去。
“回来了?”他的声音很哑。
“嗯,我饿了,你给我做点吃的好不好?”
周芜用很平常的语气跟他说话,话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的味道。
“你不想问我什么吗?”
陆炤多年来午夜梦回的场面,被人铺到了所有人面前,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的。
十四年前,他二十岁。
从电影学院毕业出来,跟其他所有的毕业生一样,对演戏怀揣着梦想。
一次次进剧组试戏,一次次被拒绝。
在他身上就剩了五十块钱的时候,那个古装剧要了他。
当时试镜的时候,导演旁边有个女人。
面容姣好,却很轻易能从她脸上看出来岁月痕迹的女人。
导演那时候有些犹豫,是那个女人拍板定下他的。
后来陆炤进组,杀青。
杀青的那天晚上,他被王茜叫到了剧组的化妆间。
王茜直白,问得也露骨。
陆炤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她,那反应似乎在她预料之中。
王茜笑了一声,然后出了门。
她将门从外头锁了,陆炤敲了许久,没人应答。
一直帮他化妆的化妆师听见了他的声音,脚步仅停留了一会儿,还是离开了。
房间是密闭的,没有窗。
他在里头呆了好久,因为看不见日月交替,陆炤也不清楚他到底呆了多久。
剧组杀青,楼里暂时没有人。
直到下一个剧组进驻,门外响起了小女孩儿的声音。
陆炤坐在门边,不断地敲门。
“里面有人吗?”女孩子声音清亮,听见里头的陆炤敲门,她的小手也敲着。
“然然,你在干什么?”
“里面有人。”
“里面是堆杂物的地方,别闹了,过来。”
……
又过了许久。
或许也没多久,只是黑暗将时间无限拉长了。
小女孩儿拿着砖块过来,砸了木门下半部分的玻璃。
那门上一半是木制的,下一半外侧是磨砂玻璃,里侧是几根不锈钢管。
女孩儿灵巧,伸了头进来。
陆炤皱了皱眉头,她约莫十二三岁的模样,穿了件清宫戏的衣服。
“我们老师说头能进去,身子就一定能进去。”
女孩儿使劲儿伸了手臂进来,随后是肩,最后手脚并用地往里头爬。
“诶呀……”
她被地上的碎玻璃扎了手,低着头用衣角擦了擦血迹,“嘶……”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啊?”
女孩儿打开了手里的手电,那光亮让处在黑暗中已久的陆炤有些不适应。
见他不说话,女孩儿也不再问。
她关了手电,清了清嗓子,开始哭。
边敲门边哭,“救命啊,救命啊,妈妈……”
没一会儿,门外传来脚步声。
然后是一群人闹哄哄地砸锁的声音。
门一开,陆炤跌跌拌拌地起身,推开众人往外走。
王茜公司在e市,陆炤后来就去了市。
从小角色开始接,一步一步地才有了后来的成绩。
陆炤小有名气以后王茜还找过他,那时候她已经略显病态了,整个的精气神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那是在某个活动结束以后,酒店的会客厅里,王茜见他想走,上前纠缠。
陆炤将人推开,王茜虽身形富态,可人却虚得很,跌在了地上。
之后没几天,就在新闻上看见了王茜跳楼的消息。
周芜听他讲得脑壳都痛,“那个女孩儿是薛然?”
“嗯,是她。”
陆炤一直都不知道,直到几年前薛然爆火,他看公司人整理的资料的时候,才发现她小时候饰演过某清宫剧里的小格格。
周芜:“事情你准备怎么处理?”
陆炤:“薛然给我打过电话了,你不用担心。”
周芜蹲累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不用担心?”
“你不回我消息,林皓说你把自己锁家里不开门。我火急火燎地回来你让我不用担心?”
说到这个,陆炤低着头,“我……睡着了,没听见林皓敲门。”
周芜刚走的时候他失眠了好几天,午睡好不容易睡着了,一睡就睡到了第二天。
完全不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
周芜安静了几秒,咬牙切齿道:“可以,你很棒。”
她睡着的时候被人微信轰炸醒,这当事人倒是好,自己在屋里睡了个昏天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