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来的?”丁香当即呆住。
秦嬷嬷沉声:“是世子为娘子准备的。”说着走上前,将步摇插在林珑发间。
透过镜子,林珑深深看了眼头上的步摇,没有拒绝。
与此同时,竟陵侯府的凌皎也在细心装扮,她这次也接到林府的帖子,只是她一向很少出门,众人根本没想到她能来。
侍婢水寒一边帮凌皎梳头,一边忧心忡忡:“娘子真的要去么,你身子不好,宴会又太过吵闹。”
凌皎不悦:“我又不会见风就倒。”
水寒识趣噤声,不再劝阻,只透过镜子看着凌皎,容颜精致,又带着三分弱柳轻扶的娇柔,美得清新脱俗,又让人忍不住怜惜。
只是面色稍嫌苍白,水寒提议:“不如再敷点胭脂。”
凌皎瞥见镜中苍白虚弱的自己,点点头。
谁会希望被情敌比下去呢,虽说凌皎看不上林珑小户出身,但之于女子,最本质的比较还是容貌。
她倒要看看,那个众人口中容色过人的林三娘到底生得何种颜色。
——
韩琦这边也在准备,她没有收到帖子,但不妨碍她蹭别人帖子,还是有很多不嫌事大喜欢看热闹的人家。
好友钱乐瞄了一眼盛装打扮的韩琦,觉得她根本不是参加宴会的,而是去砸场子的。有个绝色的姐姐,想也知道韩琦生得不差,如今这一盛装,八分美貌也变成十分,美得惊人,将她完全比下去。
钱乐有些后悔答应带韩琦过去,热闹固然好看,但是被衬托成渣渣也是十分丢脸的。
何况母亲并不同意她带韩琦过来。
各色牛鬼蛇神齐聚林府。
凌皎过来得稍晚一些,她是跟着二叔母过来,母亲自矜身份,不屑参加林家这种规格的宴会。
人太多,林家就将宴会地点设在花园中,围了一圈翠色纱帐,地上铺了地毯,坐褥也俱华贵精致。
时值深秋,秋高气爽,天气怡人,阳光也不烈,设在花园既有氛围地方也宽大,正和人意。
凌家二夫人侧头对凌皎道:“这林家不错。”
凌皎垂眸不语。
到了花园,立刻有人迎上来,凌皎目光如蛇一般避开所有身影,直直落在最中央那抹茜色人影身上。
她的直觉告诉她,那就是林珑。
身侧的水寒也莫名紧张,她也想要知道林三娘到底生得何种模样。
察觉到有灼灼目光落在背上,林珑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一位漂亮的小娘子,雍容雅致,只是先天不足,体质不太好的样子。
林珑微微颔首。
凌皎狼狈转头,她有想过林三会生得很好,世人苛刻,她出身本就低,若是再生得不好,唇舌如刀,一定将她往死里贬低。但是这种情况并没有出现,每个见过林珑的人都承认她生得好,仪态好,有大家风度。
那这话肯定没水份。
可是女子再美能美到什么程度呢,她也是见过韩语的,觉得她美则美矣却失了风韵,没有特点,乍一看很美,转过头就忘记了。
她的内蕴撑不起美貌。
还有世子身边大丫头棘心,她也见过几次,只觉俗气。然,这次见到林珑,凌皎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真正的美人了。
“大娘?”耳边传来叔母轻唤,凌皎稍稍回神,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有些不自在,低头给林老夫人见礼。
“三娘。”林老夫人喊林珑过来,笑道,“去带凌大娘子去一旁玩耍,她身子不好,你多照应一些。”
林珑点头,然后走到凌皎身边,对她展颜一笑:“大娘子请跟我来。”
她说话时别有一种魅力,让人不自觉臣服。
凌皎跟着她来到一群小娘子跟前,有人认识凌皎,见到她有些惊讶:“皎儿,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女子是秦筝,和凌皎是手帕交,也是凌绥的未婚妻,习惯照顾凌皎。
她走到凌皎身边,先摸了下她的手,有些凉,自然吩咐水寒:“可带了捧炉来?”
水寒一怔,因为一心想见林珑,她一直心不在焉,做事难免不够周全。
见水寒如此,秦筝皱眉,知道她是没带,出门在外,当着众人的面,她也不好训斥水寒,只能向林珑求助。
“三娘,我这好友自幼体弱,府上可备有捧炉。”
林珑微微偏头,看向秦嬷嬷,螃蟹宴一应事宜都是秦嬷嬷负责。
得知秦筝要求,秦嬷嬷万年不变的老脸微微蹙眉,这种天气,谁会准备捧炉啊,大家还穿着单衣好么。
但既然主子问了,秦嬷嬷又不得不从,只得板着冷脸回去拿了一只世子送来给林珑暖脚的小炉。
林珑刚到林府,手上没有过冬的物事,只能拿这个先顶一顶。
烧上银霜炭,小脚炉就拿了过来。
水寒失误一次,对待自家娘子就愈加精心,捧炉一送来,立刻拿在手里,检查温度烫不烫人,有没有烟气。
在主人家面前如此,水寒有点失礼,凌皎向林珑道歉:“三娘子莫怪,我身子一向不好,水寒难免紧张。”
林珑当然不会挑理,她懂医,一眼就看出凌皎有不足之症,能活到这般大也不容易。
秦筝看不惯凌皎对林珑低声下气,伸手抚了抚袖子,不在意道:“三娘子是大方人,岂会挑理,再说水寒也是为你着想,你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你闻不了烟火气。”说着嫌弃地看了眼黑乎乎的小脚炉。
大家闺秀说话,一个词能拐好几道弯,在座都是人精,哪里听不出秦筝话里的嫌弃之意,这是在暗指林家炭不好呢。
不过这话也对,像是林家这等人家哪里用得上好炭,像是银霜炭这种,估计也就是听说过而已,可能连瑞炭都用不起。
凌皎扯扯秦筝袖口,对林珑歉然一笑。
林珑神色平静,没有半丝尴尬,倒是一旁的林大娘十分不好意思,脸颊羞红,林家其他娘子也纷纷羞愧低头。
在这些真正的世家贵女面前,她们是自卑的。
水寒摆弄捧炉半天,发现不仅没有烟气,连温度也一直平稳没有变化,正诧异间,耳边就传来秦筝的询问:“怎么回事?”
“无事。”水寒恭声,将捧炉送到凌皎手心,“只是温度有些低。”
秦筝皱眉:“炭少?”哼,难怪无烟,这林家小心眼倒是多。秦筝十分看不上这种人家,没有就是没有,装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