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卿卿的名字是他起的,她只知道自己姓苏,以前乞丐堆里没人喊她名字,代号就是小乞丐,乌云月说,卿卿佳人,出水芙蓉,不如就叫苏卿卿。
宿玉当即冷笑,满脸泥污,看不清哪个眼大,哪个眼小,就连那嘴唇,都干裂掉皮,头发全是油污,一绺一绺垂在脑后,卿卿佳人,在他看来,根本就是脏兮兮的泥猴子。
可是当苏卿卿洗掉一身晦气,换上乌云月给她改的道袍之后,宿玉便再也没有意见,那道袍本是宿玉从前穿的,因为太小所以搁置起来,没想到穿在苏卿卿身上又是别种风情。
苏卿卿的嘴巴很甜很翘,就像一枚熟透的果子,让人忍不住想吃上一口,她的眼睛灵动可爱,难怪只那一眼就让乌云月决定带她回来,鼻梁微挺,秀气活泼,乌云月也不会梳头,索性给她梳了个跟宿玉一样的发髻,远远望去,好一个清瘦的仙童。
“师父,不如你叫云阙道长,如何?”苏卿卿想起以前讨饭时,偶尔停在戏楼外面,听里面宛转悠扬,云阙二字经常出现,虽不知道是何意,听起来确是朗朗上口,又极好记忆。
乌云月眉头微蹙,吃鸡的嘴巴停了下来,同样吃鸡,明明他们二人吃的满嘴都是油,可是乌云月依旧干净清爽,就连捏着鸡肉的兰花指,翘的都无可厚非,比那唱戏的女子,不知好看上多少倍。
刚刚遇到乌云月的时候,苏卿卿只有五岁,宿玉也是五岁的光景,只不过月份比她大一点,乌云月却是十六有余,长得眉目如画,就连他假模假样画符的时候,都显得翩然若仙,遗世独立。
他让他们唤他师父,也是为了满足小小虚荣心,十六岁的年纪,哪里懂那么多,散居道士,宿玉也是抬举他了。
“卿卿起的名字,为师着实喜欢,以后,我乌云月也有道号了,云阙道长,甚好,甚好。”
微风袭来,树上的桐花唰唰作响,沁鼻的香味流窜全身,淡紫色的花朵,有的再也挂不住,一个跟头扎了下来,另外的也跟着纷纷晃落,一时间如微雨倾斜,窸窸窣窣铺满一地的晕黄泛紫。
起先那两年,他们师徒三人一直住在茅山,日子虽然清贫,却也其乐融融,乌云月道术见长,除了那几道符纸画的日渐唯美流畅,其实苏卿卿倒觉得主要是他运气太好,每次都能胡乱猜中,最后赠人一道符纸,美其名曰道长赐福。
开头那几年苏卿卿提到过跟乌云月学习道术,当时宿玉还一脸震惊的瞅着他俩,虽然不解,苏卿卿还是满怀期待,一人之力,终不能久远,吃苦挨饿的日子久了,总想着有一技之长傍身,比不得出身富贵的人家,衣食无忧。
乌云月先是装作听不见,后来便索性以同种借口拒绝。
他赚钱,她买菜,宿玉来做饭,如此,十分默契和谐。
苏卿卿走累了,坐到石头上休息,伸手从背上的包袱里掏出一块干馍馍,就着泉水,津津有味的吃起来,日头正毒辣,烤的她有些头昏眼花,吃完干馍馍,刚想站起来。
可是人刚直起,面前好像出现一片黑星,整个身子先是发麻,接着就失去了知觉。
苏卿卿觉得自己是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眼睛努力睁却总还是像被什么东西压住,她叹了口气,只觉得自己是被鬼附体了,当即缓了缓神,自己在梦里念叨了两句,果然身子清爽了不少,脑门上原本黑压压的邪气也跟着消散,她再用力,眼睛便如愿睁开来。
可是,眼前的东西,到让她觉得,此时还不如装死来的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