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先生赶到,打架的两人被带去了皇后娘娘那儿,第二天回来时,四公主少了一个伴读,康乐公主没回来上学。
等康乐公主再回来,已经是一个月之后的事情了。小姑娘半垂着眼,一板一眼地做着事,安静又本分。
日子久了,那个将比自己还年长两岁的女孩压倒在地的康乐公主,便渐渐被他们给遗忘了。
叶铭朝着赵曦月的方向看了一眼,只能看见她小半张圆润的侧脸。
有时候,他瞧着她恭谨柔顺的模样,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她绷着眼角将纪蓉按在身下,冷硬地要求:“道歉。”
“如此说来,她这四年都不曾暴露过真性情,当真是十分能忍了。”武令其果断地下了一个结论。
叶铭却没理他,兀自字书盒中取了一支新笔出来,吸了墨,静下心来继续习字。
那厢的赵曦月不知道武令其正向叶铭问自己的事,这厢的武令其也不知道赵曦月正同赵曦珏说着当日将柳妃踹下荷花池的始末。
“我当真不是故意的,父皇都没罚我。”赵曦月眨巴着杏眸,说得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父皇会罚你那才真是见了鬼。
赵曦珏腹诽了一句,食指轻点桌面,拿嘴朝着五皇子的方向努了努,“五皇兄的脸黑了一早上了,你今天还同他打招呼,是怕自己气不死皇兄么?”
“那……我都向林妃娘娘赔过不是了。”赵曦月有些气弱了。
实在不能怪她,这都是前日的事了,昨日赵曦成陪在林妃身边侍疾没来,她睡了一觉就当此事翻篇了,今日见着赵曦成就很自然地问了声好。
然后她五皇兄本就不太好的面色,隐约有些黑了。
“若不是林妃娘娘要将《尚异谈》拿走,我也不会不小心去推那个宫女,她也就不会失足掉下去了嘛。”她微嘟了红唇,眼角有几分委屈,“那池边淤泥一向多,都有我这个前车之鉴了,林妃娘娘还非要在池边叫人同我抢书。”
她前日见天气好,便带着书到荷花池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一边晒书一边看。谁知被来园子里闲逛的林妃瞧见了,非说小姑娘家看不得这些话本子,要宫女收了交于皇后娘娘。
她一个没忍住,上前直接将那个宫女推开了。
结果宫女没落水,站在后头的林妃倒是脚下一滑掉到池子里了。
“我当时都没用什么力,谁知道那宫女踉跄了两下就往林妃娘娘身上倒。”康乐公主双手托腮,杏眸亮晶晶地盯着她家六皇兄,“六哥,你说是我倒霉,还是林妃娘娘倒霉呢?”
赵曦月拧着眉头慢吞吞地说道:“所以林妃娘娘想借着被我撞下荷花池的事引起父皇的愧疚,说不准父皇心一软,就答应为五皇兄和她家侄女赐婚了?难怪她当时一个劲地同父皇说是她自己不小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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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想,她紊乱了两日的心又再度释然了。
且不说赵曦月如何做想,在宫里人的眼中,只觉得康乐公主当真是个有福之人。当初她被皇帝和太后两位当眼珠子一样宝贝就叫许多人不敢招惹了,眼下连皇后似乎也要加入“宠爱康乐公主”的阵营中,有了这世上最尊贵的三个人的庇护,放眼天下还有谁能压制的住这位公主呢?
若是个生性顽劣的,还不被她翻了天去?
可想了想康乐公主平日里的作风,众人又长长地舒了口气,欣慰地拍了拍胸口:
幸好康乐公主是个温顺乖巧的性子,不会恃宠而骄,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来。
大概是应了那句老话:怕什么,来什么。
众人才欣慰了没几天,就渐渐发现,这位小公主似乎……也不是那么安分的人……
“芝山,康乐公主当真将林妃娘娘给踹到荷花池里去了啊?”趁着封先生让他们歇息的空档,武令其压低声音偷偷朝坐在他身侧的叶铭问道,目光不住地朝坐在前头正和赵曦珏说着什么赵曦月睃去。
如今畅书阁人少,大家坐地开,压低些声音也不怕有人听见。
正在练字的叶二公子叶铭却连个眼角的余光都不曾给他,“这问题,你该去问五殿下。”
林妃正是五皇子赵曦成的母妃。
武令其翻了个白眼,“我又没病。”
没看见五皇子这两天脸色难看地紧么,一脸怒火中烧又无处发泄的模样。尤其是在康乐公主笑眯眯地同他打招呼的时候,这位五殿下笑得简直比哭还难看。
不过,看五皇子的反应,应当是确有其事了。
虽说已在前些日子见识过康乐公主生气的模样,但武令其还是有些不敢相信那么个娇娇俏俏的小公主会干出将宫妃娘娘踢下水的事,好奇心非但没灭还蹦跶地更厉害了:“你说康乐公主不就是病了几天,怎么就突然间跟换了个人一样?”
见叶铭依旧专心致志地练着字,丝毫没有要搭理自己的意思,武四郎“哎呀”一声,将他手中的笔一把夺过。
他这一声嗷地有些响,吓得他连忙跪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见无人注意到自己,又神神秘秘地凑了回去:“你是康乐公主嫡亲的表兄,难道就没点内幕吗?”
叶二公子听着就忍不住想叹气。
叶铭的娘亲正是镇国公府的嫡二小姐,也就是皇后柳静婉的胞妹,柳妃柳静瑶的堂姐。关于皇后和康乐公主之间事,从娘亲的只言片语以及他这些年的见闻中,他多少也推测出来了一些。
——旁的不说,柳妃所出的四皇子和四公主年幼时他便在国公府见过,此后二人也偶来国公府小住,但这位嫡亲的表妹,他却是在她来畅书阁读书时才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