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曦月“呃”了一声,有些心虚地没作答。
那她出入上书房何止是方便啊,那是太方便了。毕竟在她七岁之前,她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在上书房里渡过的,那些来上书房议事的内阁大臣,见她的次数可能比见皇子的还多。
可她想要金牌又不是只为了出入这上书房的。
“父皇,您常说的,儿臣们作为天家子女,要时常体验民间疾苦。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赵曦月扒着建德帝的手臂,开始胡说八道,“所以啊,您看,这坐在皇宫里,儿臣怎么体验民间疾苦嘛?”
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就连一向擅长睁眼说瞎话的六皇子都有些受不住:“皇妹啊,你不就是想随时出宫么,不用这么拼吧?”
赵曦月瞪大了眼睛,仰脸就当着六皇子的面开始告状:“父皇,六皇兄不帮我说话还说风凉话。”
“……”六皇子觉得自己冤地狠。
建德帝不禁失笑:“那朕罚了你六皇兄,你还要不要替你六皇兄求情啊?”
“……”康乐公主觉得她家父皇越来越不宠她了。
“成了成了,别拿这么幽怨的目光瞧着朕。”建德帝抬手宠溺地刮了一下赵曦月的鼻尖,“你的要求,朕何时不曾答应过?不就是一面金牌么,哪里值得朕的小糯糯又是撒娇又是讲大道理的来压朕。”
“父皇您绝对是天底下最英明神武的皇帝了。”赵曦月坐直了身子,一脸认真地说到。旋即又偎回建德帝的身侧,笑得心满意足的模样看得建德帝的心都要跟着化了。
他只希望她能一辈子都笑得这么娇俏可爱,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不知想到什么,建德帝目光微顿,侧眸朝同样看着赵曦月的赵曦珏看去。他望着自家妹妹的笑容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宠溺,不见丝毫算计。
哪怕是在对着自己的时候,他都不曾在他脸上见到如此真心的笑容。
“父皇?”赵曦月拿手在建德帝眼前晃了晃,“您怎么了?”
建德帝回过神来,笑着将赵曦月的手按下:“朕没事,只是在想一份奏折上的事。”
赵曦月并不生疑,反正自己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不再多打扰建德帝,起身行礼退下了。而赵曦珏担心建德帝又会继续方才的问题,忙跟着一起告退。
“佑泽。”建德帝忽而出声,叫赵曦珏心下一紧,“照看好你妹妹。”
赵曦珏微愣,正色道:“是。”
许多人都知道谢家有四位少爷,却少有人知道谢家二少爷是个什么样的人。送到谢府去邀请四位少爷参宴的请柬,也永远只能请来三位少爷。
有人问起,只说谢二少平日里都在外游学,鲜少归家。
日子久了,大家便都渐渐忽略了谢二少的存在。同僚之间见了面,互相寒暄时也总是只问谢大少爷和谢四少爷的近况,少有人会提起谢蕴的存在。
因此,当谢时自建德帝的口中听到谢蕴的名字时,一时之间,竟有些转不过弯来。
“谢爱卿,朕同你说话呢,你发什么呆啊。”建德帝翘了翘桌面,示意谢时回神,“朕听闻你家二公子学问极好,有状元之才,想请他进宫给六皇子讲读,你觉得如何?”
“圣上问得当真是臣府上的二公子?”谢时硬着头皮又问了一遍。他的长子谢言在京中是素有才名,虽还未曾下场,但依谢蕴对其学问的考察情况来看,三甲头名也是手到擒来。
至于谢蕴……
谢时蹙了蹙眉,自十年前他将谢蕴交到开鸿书院的山长手中之后,平日的往来书信里,并未听山长对他的功课有所夸赞。庆阳的先生到底不比京城,他怕伤了谢蕴的自尊,因此平日里也极少过问学业上的事情。
如此一想,谢蕴的学问如何,他还真不知晓。
从谢时脸上的犹豫中,建德帝当下便反应过来了,亦是有些纠结地皱眉:“你是有个儿子名叫谢蕴,字温瑜,自幼在庆阳长大,偶尔才回京城一次吧?”
要说方才他还觉得建德帝指的有可能是谢言,可听完这话,他哪里还会弄错:“圣上所说的,的确是臣的第二子,谢蕴。”
建德帝笑着抚了抚手,“既不曾弄错,那就由谢二公子进宫作六皇子讲读,爱卿应当不会舍不得将儿子借给朕用用吧?”他似乎心情很好,还有闲心同谢时玩笑。
谢时还能说什么呢?只得拱手应下。好在讲读并不是什么需要有特别才学才能担任的职位,待他回去多交代两句,只要谢蕴肯听他的话,想必也不会出什么大事。
一想起谢蕴的性子,谢时心中的担忧不由得更重了一些。而他的儿子进宫给六皇子做讲读的事一旦传出,只怕京中又要跟着起一些波澜了。
就这样,被建德帝单独叫进去谈话的谢首辅,在众目睽睽之下,忧心忡忡地离宫了,就连内阁中的其他大臣同他打招呼都叫他无视了开去。
……
直到谢时的身影完全消失,建德帝脸上的笑才落了下来。他靠做在龙椅上,一手托腮,一手轻点桌面,沉声道:“去瞧瞧六皇子此时在何处,若无视,叫他来朕这儿一趟。”
胡寿依命前去,不稍时,便回来了,身后还跟着笑容散漫的六皇子赵曦珏。
“见过父皇。”赵曦珏浅笑着同建德帝行礼,“不知父皇找儿臣前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正看奏折的建德帝头也没抬:“你拜托朕的事,朕替你做好了。”看完了奏折,他思索片刻,便执笔飞快地写了起来。口中却是没停,“朕瞧着谢时的态度,仿佛是拿不准他那个儿子究竟有多少才学的样子,你怎么就一口断定他有状元之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