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036章 闹剧落幕

宠妻宝典 求之不得 9468 字 9个月前

小姐将掌管生丝的胡大管事召到朗州,就在大厅里,请了四十个账房先生现场清算,算得胡大管事满头冷汗。

四十个账房先生花了大半日还未算完,胡大管事已心虚。

小姐瞥了眼总账,将账本递回给他:“总共少了十一万八千二百两银子,假帐做在去年腊月,今年三月,五月,六月,八月,涉及一百零三笔交易,反正账房先生还在算,可要一一列出来给你?”

胡大管事当场吓得面目铁青。

听陆先生说(总管事成为先生),这本账册做得近乎天衣无缝,若非一人短时间内一路看下来,根本看不出端倪,小姐请了四十个账房先生,无非是在胡大管事面前清算,让他死心。这些帐,她心里清清楚楚。

水至清则无鱼,洛家的生意做得越大,旁人想从中得利也无可厚非。

胡大管事已是跟随老爷多年的老人了。

若非他挪了生丝的公款旁用,导致新丝的收货出了问题,大小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也是了。

杀鸡儆猴,胡大管事此次净身出户,也算给其他大管事敲响了警钟。

洛家的管事薪酬丰厚,手上的权利多,年底还有分红。

做得好的年份,还有东家额外的红包报酬,这些年,无非是洛老爷子中风,洛青婉初掌洛家,不少人才打起了旁的念头。

没想到,这洛青婉更是个手段利落的。

这二十几个大管事也才逐渐将称呼从大小姐变成了东家。

这并非简单的称呼变化,而是认可。

洛老爷子中风已久,如今洛青婉掌管,洛青婉便是东家。

踏雪一路看来,知晓小姐的不易。

如今,她要看染坊账册,那便十有八九是染坊的生意出了问题。

洛家生意做得虽大,但百尺高楼,始于足下。

生意上的事,没有小事。

踏雪福了福身:“那小姐早些休息。”

洛青婉的目光落在账册上,并未移目,只淡淡应了声“嗯”。

待得踏雪离开,洛青婉瞥了瞥床榻下的某人,放下账册,伸手将大红的绣着牡丹花纹的吉祥喜被披在盛明远身上,而后起身,重新坐回床榻上看账册。

屋外,夜深人静,前厅的酒席早已散场,只有红色的灯笼在屋檐下照出一抹婉转昏黄。

新房内,大红的双喜蜡烛一直燃着,不时“噼啪”作响。

洛青婉倚在床边,随意翻着手中账册。

屋内喜庆尚余,又安静徜徉,唯有盛明远的呼吸声,和洛青婉翻账册的声音。

新婚燕尔,百年好合。

……

不觉便临近破晓,天边泛起了了鱼肚白。

洛青婉微微打了个呵欠。

起身吹灭了红烛,和衣卧回床榻上。

床榻下铺满了红枣,花生,莲子,桂圆,寓意“早生贵子”,洛青婉笑了笑,牵被盖上。

大婚之喜,惯来的习俗都是无人打扰。

翌日,等到晌午过了,新人都还没起。

等到黄昏将近,这一日都险些过去了。

周妈一脸欣慰:“听说侯爷昨夜连敬酒都没去,一直呆在房里,这会子都过了晌午了还没出来,连要起的动静都没有。看样子,咱们侯府怕是隔不久就要抱小世子了。”

周妈几人负责打扫庭院。

可不等于将新房守着?

可侯爷方才新婚,哪有人会去打扰?

所以打扫庭院也是远远得打扫,一面说着话罢了。

周妈说完,一旁的吴妈接道:“可不是嘛,咱们侯爷也二十出头一二了,身边一直连个人都没有,眼下刚娶了新娘子,还不如胶似漆的?我看,没个今晚,侯爷是不会出来的了。”

吴妈说完,几个老妈子都跟着笑起来。

建平侯府不像旁的侯府。

府内住的一百多口人,都是自盛明远的太爷爷起就在侯府中落脚的家仆和家眷了。

说是府中的家仆,却又不像家仆。

跟那些个自幼看着盛明远长大的七大姑八大姨没几分区别。

若是换了旁人,哪敢如此打趣自家的侯爷和夫人?

也是亲厚。

吴妈叹道:“咱家侯爷可是个好人,肯定知道疼人,咱夫人能嫁进侯府来,也是个有福气的。宋妈,你让楼兰给厨房说一声,给侯爷和夫人炖些汤水好好补一补。我听楼兰说,朝廷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夫人要同侯爷一道在封地出巡,接受百姓跪拜,而后还要递折子上去,朝廷接到折子才会认可夫人的名份,今日是成亲第二日,第三日就得离府,需得十日才回来,咱可不能怠慢了新夫人。”

宋妈一听,笑得合不拢嘴,“我去我去。”

宋妈连扫帚都不要了,就往楼兰那端去。

苑中如此光景。

屋内,盛明远正好迷迷糊糊爬起来。

原本还睡意懵懵的模样,也忘了自己怎么在床下躺了一宿的,可一起身,蓦地看到床榻上还躺着个人,盛明远顿时就清醒了。

昨日是他新婚,他昨夜喝完那杯合卺酒就倒了。

眼下,环顾四周,天色已暗。

又看看快要燃尽的红烛,应当不是晨间,是黄昏了。

盛明远扶额,也不知楼兰从何处寻来的蒙汗药,他昏睡了将近十二个时辰之久。

等他记起昨日之事来,才又俯身打量洛青婉。

他娶得真是洛青婉?

首富洛家的女儿?

盛明远记得昨日他挑起红盖头,心情便澎湃了,他夫人哪里丑?哪里体态臃肿?哪里举止不雅?不过是不能说话罢了,可生了一幅明眸青睐,比黑色的玛瑙还动人心扉。怎么就被外界传成这样?

大红的新娘喜服已经脱下,挂在床边的衣架上。

洛青婉睡在牡丹花纹的喜被里,眉间神色很是淡然宁静。

就像昨日见到的那双清澈的眼眸一般,清淡,温和,却又撩人心扉。

盛明远仔细打量,她的眉间分明生得极美。

他不由伸手,指尖浅浅触到她的脸颊,指尖的温度便顺着肌肤,丝丝泅开在心迹。

他们拜过堂,成过亲,饮过合卺酒。

清风晚照,月光透过窗户,将好投在床畔,一片清晖月白。

盛明远心中好似经受这月色蛊惑,俯身,垂眸。

想一亲芳泽。

眼见双唇就要贴上眼前的娇艳欲滴,鼻尖却迎上一丝温润。

盛明远心中微顿,睁眼。

恰好,洛青婉也睁眼看他。

盛明远面色一僵。

“……”

“……”

“……”

“……”

洛青婉是哑巴,这种时候怎么可能让洛青婉说话,盛明远咽口口水,脸都涨成了猪肝色,半晌,木讷得挤出一句:“你醒了?”

她点头。

“……”

“……”

他俯身,半贴着她。

这气氛既绮丽又暧昧,还参杂着冷场的尴尬,又是半晌,盛明远才憋出一句:“睡得还好?”

只是问完便后悔,他定是脑子进水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也不待洛青婉反应,盛明远一脸窘迫。于是半是支吾,半是狼狈得抽手从她身边起身:“我让楼兰准备些吃的,你慢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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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明远心中虽然也惊讶,却还是忍不住好笑。

“夫人,先回驿馆歇息,晚些还要去四方街。”盛明远不想再搭理这三人。

洛青婉应好。

“失陪。”盛明远瞪着三人一眼,意思是,让道。

长安君呲牙,可又奈何他不得。

临到驿馆门口,信源君忽然开口:“嫂夫人,三月后是定国公寿辰,定国公好马球,届时京中会举办马球赛为定国公庆生,夫人一定要来。”

因得唤得是她,洛青婉驻足回眸。

永安侯倏然会意,心里道了声“妙哉”,便接着信源君的话讲:“夫人可知建平侯一根球仗用了十年从未换过?”

洛青婉听得不明不白。

盛明远却脸都绿了:“鲁建明,你够了!”

长安君笑道:“夫人,那根球仗是定国公的嫡长孙女送给建平侯的。建平侯同定国公的嫡长孙女自幼是青梅竹马,这根球仗一用就是十年,一直舍不得换,可惜啊,定国公并未将嫡长孙女许配给建平侯府,呵呵。夫人,我等告辞了。”

言罢,都朝洛青婉点头致意,既而转身。

盛明远又气又恼,而洛青婉却似是不太在意。盛明远适才反应过来,天哪!他夫人竟然……会说话?

洛青婉语气平淡:“我从未说过我是哑巴。”

盛明远微顿,似是真的如此。只是坊间这般传闻了,他便这般先入为主的想她,却忘了自新婚之夜起,早前对她的的传闻哪有一分是真的?

洛青婉掀起帘栊,他上前扶她:“其实那个球仗……”他想解释,可又有些难以启齿。

洛青婉浅笑:“侯爷,洛家早前有一根,下回让踏雪找人捎来,侯爷可会嫌弃?”

分明是予他解围。

盛明远窘迫,脸红道:“不……夫人做主……”

洛青婉笑笑,由他扶着上了马车。

一侧,盛明远见她轻笑,以为她介怀:“其实顾寒之她……”

定国公的嫡长孙女名唤顾寒之。

洛青婉本在随意翻着手上的册子,听他说,便抬眸看他。他以为她是哑巴的时候便觉得,她的眼睛似是会说话,亦如当下,一双乌黑的眸子询问般看他。

他如实道来:“我幼时在京中做太子侍读,顾寒之的兄长顾云正同我是好友,关系走得近些,我只当她是好友的妹妹,离开京城之后就没有再见过了。”

“唔。”洛青婉听完,继续低头翻书。

这就信了?还是敷衍了事?

盛明远全然不知当讲什么。

恰好马车起步颠簸,她没拿稳,盛明远一手扶住她,一手接过书。

“手怎么这般凉?”他意外。

她素来怕冷,手脚也多冰凉,盛明远话音刚落,也不等她开口,便顺势搂了她在怀中,自然得很:“看得什么书,我来给夫人念?”

洛青婉先是诧异,而后便抿唇笑了笑。

见她没接话,盛明远等同默认,“夫人看到何处了?”

洛青婉又笑了笑。

盛明远愣了愣:“夫人笑什么?”

自始至终,他连自己手中的书都没瞧一眼。

洛青婉悠悠道:“刚看到,褪去衣衫和肚兜……”

“……”

“……”

盛明远错愕低头。

待看清手中的书名和其中几页裸露的插图时,盛明远整个脸都彻底绿了!

只觉气氛一时尴尬到极致,惨不忍睹!

楼兰备得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册子!

盛明远心中叫苦不迭。

可等余光瞥过另外几册,才晓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春宫图》,《房事集》,《侍夫有道》,《巫山云雨》……

盛明远咽口口水。

想起这一路上,就在这辆马车里,他没少让她翻这些册子打发时间,她也听他的。如今来看,一切倒似他特意为之,想解释都解释不清楚。

盛明远想死的心都有了!

“夫人,你还是看账册吧。”

“嗯。”洛青婉忍了笑意,应好。

盛明远看她,明明眸含笑意,如若秋水般潋滟,却又清澈见底。盛明远心念一动,反正尴尬也尴尬了,窘迫也窘迫了,还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手中的书一扔,盛明远俯身将她箍在身下,一双眸子火热打量着她。她本就生得极美,大婚当日端庄却浓稠艳丽,今日,清晰又明艳动人。

“青婉……”他的声音染了些许情欲,想到早前唇齿留香,似是就是方才之事,心中还能怦然心动。覆唇而上,那股子白牡丹的香气似是还留在唇畔,又似和这娇艳欲滴融在了一起。

“侯爷,到四方集市了。”

这么近?盛明远有些恼火!

四方集市是彦县巡游的重头戏,在此次出巡的三个郡县里,彦县的四方集市是他需和夫人一道走完的,届时围观的百姓也多。

盛明远奈何。

“夫人。”他伸手扶她起身,又替她抚平发间的零乱的青丝,“彦县的四方集市很出名,集市却有些长。”意思是,若是走不动了要告诉他。

洛青婉应了声好。

马车缓缓停在集市口,见到马车来,集市上已经人声鼎沸。

待盛明远扶洛青婉下马车,街道两旁的百姓都欢呼起来:“侯爷,夫人!”

盛明远一路牵着她,看得周遭百姓议论纷纷,果真是新婚燕尔,连出巡都手牵着手,浓情蜜意写在脸上。

“夫人好!”也不知谁带头喝了一句。

四围相继响应。

都晓如今的建平侯府就是个坑,整个丰州富裕的郡县没有几个,建平侯府尾大不掉,此时还能往坑里跳的人已是凤毛麟角。听说新夫人是首富的女儿,这对整个丰州来说都是个绝好的消息,可早前听说新夫人面容丑陋,侯爷此番也是豁出去了,可现下一看,咱们新夫人哪里丑了?

丰州百姓都觉面上有光。

分明是郎才女貌才是。

一时间,“侯爷夫人早生贵子!”“夫人万福!”“侯爷夫人百年好合!”之类,不绝于耳。先前在曲县也是,喊得洛青婉脸上一抹绯红。

彦县的四方集市还以美食小吃出名。

四方集市中,倒有一半以上是吃食和零食铺子。楼兰早前便和宋威商量了侯爷和夫人落脚休息的地方,眼下楼兰不在,宋威照本宣科。

藕粉,米糖糕,凉茶,这一路下来,走得虽多,歇得也多,竟也不觉得太累。

彦县隶属丰州,是建平侯府的封地,盛明远到彦县,宋威自然要将彦县的近况汇报一番。盛明远和傅大人去了府衙,让侍卫先送洛青婉回驿馆。

等到驿馆,才发现下午吃了一路,如今些许都不饿。掌吏唤人齐了水,沐浴过后,洛青婉只觉洗去了一身疲乏。正好拿了昨日觉得尚还有趣的话本子来,坐在小榻上接着翻看。正巧翻到男女主人公是青梅竹马的一段,洛青婉忽得想起下午见过的长安君,永安侯和信源君三人来。

“夫人,那根球仗是定国公的嫡长孙女送给建平侯的。建平侯同定国公的嫡长孙女自幼是青梅竹马,这根球仗建平侯一用就是十年,一直舍不得换。可惜啊,定国公并未将嫡长孙女许配给建平侯府……”

洛青婉合上话本子,唇边浮起一抹笑意。

哪是舍不得换?

洛青婉就想起早前同盛明远一道时候的事情来。

那时候她同他一处,正好遇到马贼,盛明远随手拿了球仗当武器将马贼击退。原本还大义凛然,准备朗声大笑两下,结果“咔”得一声僵住,没有了下文——定睛一看,他先前的球仗竟被马贼砍坏了!

“啧啧”这马球的球仗都是楠木做的,根根可都价值不菲,洛青婉同情看她。

“死了死了!本来就这么一根球仗,打坏了就真买不起了,回头还得吃爷爷板子的!”盛明远一脸欲哭无泪。

原本还有些许悲情的一幕,生生被他弄成了啼笑皆非。洛青婉想,那时她认识的盛明远,似是同如今没多大分别。

她脸上笑意未落,屋门被推开,盛明远恰好进来。

“夫人笑什么?”他见她手中合上的话本。

洛青婉应他:“笑青梅竹马。”

盛明远一听“青梅竹马”这词,心中便是一顿,下午的一幕回想在脑海,盛明远心头实在窝火。他想同她解释,他同顾寒之的确是青梅竹马,却不是想象中的青梅竹马,仅仅只是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可转念一想,他应当也解释不清楚,反而越描越黑。更何况,在自己夫人面前反复青梅竹马更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盛明远凝神。

她发间尚留着皂角的清香,发梢还有些许湿润,应当才沐浴过。白皙的肌肤上透着淡淡的红润,精致的锁骨上挂着两根红绳,红绳末端系在颈后。青丝随意绾起,发丝上有残留的水珠顺着锁骨滑入身前松散的外袍里,隐隐透出一抹鲜艳的红色来。

盛明远脑海中不觉想到昨日,那红色肚兜上的牡丹花卉,还有掩在牡丹花卉下的一室春光。

“昨日是牡丹花卉,今日是什么?”盛明远缓步上前,在她坐着的下榻面前半蹲下来,低沉的嗓音里又似带了几分少见的轻佻。

嗯?洛青婉微怔,却只片刻,又倏然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