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山信和河原蓉子对视一眼,走进房间,拉开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态度很好地分别与他打了招呼,然后翻开记事本,开始按流程询问起来。少年也非常配合,他的声音就像外表一样澄澈清朗,如同潺潺的溪水在耳边流过。
“名字?”
“春川树。”
“年龄?”
“20岁。”
河原蓉子笑了起来,打破了公事公办的严肃氛围,吐槽道:“真是完全看不出来你已经成年了啊……”
虽然护照里年龄这一栏明明白白标填着“20”这个数字,可眼前这个年轻人,却充满了天真稚嫩的少年感。
这很奇怪,春川树在说话时语气并不幼稚,面对突发事件也显出罕见的从容冷静。一般20岁的年轻人很难在相同情况下像他这样平静,应该说……大多数人一辈子都做不到在疑似穿越时做到像他这样冷静。
可河原蓉子在面对春川树时,却莫名有一种面对奶猫奶狗、或者其他粉嫩娇柔的哺乳动物可爱幼崽时才会出现的怜惜和喜爱。
这两名工作人员都没有察觉,当他们跟他说话时,语气是多么的柔和与耐心。
“唉?”春川树正欢快地揽着小夜左文字,注视着加州清光等他说话,被宗三左文字点名提问,连忙转头看向他,乖巧点头,“嗯,我看过的。”
“时之政府从我们上一任的审神者房间里搜出了带血的刑具,还发现屋内有属于付丧神的血迹,这都是你已经知道的,”宗三左文字垂下头,刘海和长长的睫毛就挡住了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
“但你知道吗?我们是因为不信这是真的,所以才留在这里。如果前一任审神者真的对短刀做过这种事,我是不会再承认他是主人……如果有人伤害了小夜,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放过他。”
虽然春川树的经历很可怜,他是受害者没错,可他的观念也有那么一点危险。宗三左文字虽然感觉出加州清光非常想要转移话题,可他作为哥哥,看着已经对审神者毫无戒心的小夜,还是轻轻地说,“……抱歉,我没办法理解人类那些复杂的‘喜欢’。”
宗三左文字这番话包含着浓厚的警告味道——这是春川树来到这座本丸后,这里的付丧神第一次展现和新生付丧神不同的不友好态度……
加州清光表面上还是那样,心里却提起了警惕。他生气了,他觉得春川树不会伤害任何付丧神,他被伤害过成了他要被提防的理由,呸呸呸,这是什么逻辑嘛!
但新任审神者却不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他没听出来宗三左文字说的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仍然乖巧地笑着,傻乎乎地点头,“我知道啊,你说的这些报告上也都写了,说你们不信那位审神者做过坏事,但那上面没仔细说你们判断时之政府调查结果不对的理由是什么。”
春川树是很想体验合宿和卧聊,不过卧聊也可以随便说点闲话呀。他一开口就告诉大家自己没上过学学历超级低这个让他自卑的大秘密,也是为了方便打听付丧神们重要的心事,大家用最快的时间加深了解,以后能更好的相处嘛。
既然说到了这里,春川树就继续提问了,“能给我讲讲你们的理由吗?”
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还没来得及商量好该如何向新来的审神者提起这件事。不过既然春川树提问了,山姥切国广就自觉地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没什么理由。我是这座本丸的初始刀,我不信寿屋大人会这么做,其他付丧神不走,我当然也不走。”
压切长谷部苦笑起来,无奈地瞥了一眼直觉系的山姥切,向春川树解释说,“我们平时不怎么交流这个问题……大家都有各自的理由。”
因为选择留在这座本丸里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什么都做不了。交流每个人选择信任审神者寿屋和粟田口短刀的理由,只会坚定彼此的信心,让所有付丧神在没有希望的道路上越发坚定的走下去——压切长谷部是这么想的,他其实觉得这里有他自己留下来就够了。
不过既然现在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审神者,新主公还问起了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压切长谷部的理由比山姥切国广有说服力得多。
“我们的前一任主人,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也不太爱管本丸里的杂务。在他失踪前,本丸里所有的锻造资源都是由我负责管理的,我有仔细清点资源记账的习惯,本丸里的每一笔资源收支都对得上,从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
压切长谷部看春川树仍然茫然懵懂,显然是没听懂,于是更加详细的解释。
“您看到了,我们本丸里的洗浴间是公用的。粟田口的短刀们也一样每天跟大家一起洗澡泡温泉,从没有过刻意回避躲开大家的时候。也就是说,如果审神者经常弄伤短刀,又成功瞒过了大家,那肯定是在弄伤后又给他们手入修复过,手入需要用到好几种资源,我这边就会发现问题。”
您的当前订阅率未达标,新章节出走中,请耐心等待。走了一会后,他就被一家冷饮店吸引了注意力。他停了下来,把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脸颊贴在橱窗上,看了一会店内吧台上漂亮的海报,然后推门走了进去,点了一个加足了料的大号招牌冰淇淋。
春川树没想到自己会在交款时遇到麻烦——递出去结账的信用卡竟然会刷卡失败,被店员小姐退了回来。
好吧,这好像也没什么。于是,春川树又从钱包里掏出纸币来付款,可这一次店员小姐甚至都没有伸手来接,而是犹豫着问:“那个……对不起,我不认识……这是什么钱?”
春川树疑惑地望着店员小姐,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店员小姐于是也紧张起来,连忙软软地解释起来。
“对不起啊,这位审神者大人,我们这里不能使用外币,这个……我不知道汇率是什么……麻烦您到银行去兑换成小判或者甲州金可以吗?给您添麻烦了!真是太对不起了!”
春川树慢半拍地想起来:对啊,就在不久前,他从原生的世界穿越到了这里……他的钱当然都不能用了,这里的银行估计也不会提供兑换异世货币的服务吧?
所以,他现在算是……身无分文的穷人喽?
但冰淇淋看起来真的很漂亮,也很好吃的样子啊……再说点都点了,现在说没钱不要了,也不大好吧?
春川树想了想,动手摘下了自己的手表,一边把它递给店员小姐,一边认真地问:“请问,我能用这个换刚才点的冰淇淋吗?”
冷饮店的店员小姐从没遇到过这种事。这里是万屋,又不是现世里鱼龙混杂的普通商业街,能来这里消费的人类,除了审神者就是时之政府工作人员,没有谁会潦倒到买不起冰淇淋……但她又没办法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升起恶感。
相反,她呆呆地看着春川树,充满愧疚地想:唉唉?我刚才语气是不是不太好?我有没有让他觉得不舒服?
店员小姐姐一时拿不准自己该怎么做,是免费送一份冰淇淋给这个少年吃呢,还是接受他的手表呢?或者,她是不是可以请哪个付丧神帮自己看店,亲自陪这个少年去街口的银行换钱啊?
就在她纠结的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春川树的肩膀,用低沉的声音说:“审神者大人,打扰一下。”
春川树先对店员小姐说了一句“对不起,请稍等一下”,然后才回过头。
但他没有马上看到拍他肩膀的人。
他愣了愣,调整自己的视线向下望,这才看到了一个黑色短发紫色眼睛的男孩子——真的很难相信,刚才那个成熟的男性低音出自于眼前这个少年的。
春川树微微弯下腰,努力把说话的语气调整成大人对孩子说话时特有的温柔和煦,“嗯,你好?怎么啦,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短发少年被这种哄孩子的态度噎得沉默了两秒钟,然后才回答说,“不,我倒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但是……审神者大人,如果您没有带钱的话,这份冰淇淋就请让我们来请您吃吧!”
他指了指身后几个发色各异的小孩子,他们都穿着军装小短裤(其中夹杂着一个小短裙)。
咦?春川树的眼睛又瞪圆了。
短发男孩连忙补充道:“对不起,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没有呀,怎么会呢。”春川树不太懂他后一句话的意思,不过反正这种“听不懂”对他来说也是经常发生的事,所以他毫无负担地笑了起来,没有刨根问底的意思。
“太感谢了,你们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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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新戴好手表,也拿到了冰淇淋的年轻人,就这样和大方请客的男孩子们凑成了一桌,坐在了冷饮店门外的餐台上。
春川树提着椅子,特意挑了个能够晒到太阳的位置坐好。
在他坐下之后,短发男孩和他的同伴们才跟着落座。
春川树认真地把他们逐一看了一遍。他眼里的陌生感和好奇心实在太过明显,加上他刚才哄小孩的奇怪语气,搭讪他的短发男孩子合理猜测眼前这个人类不认识自己,于是问:“审神者大人,需要我们自我介绍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