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烦恼地皱起了眉。
如果决定要做审神者,那去眼前这个山姥切国广的本丸,似乎比去新的本丸更好:一方面,山姥切国广的本丸更需要他;另一方面,山姥切国广刚才还说,让他干什么都行,去他的本丸就可以为所欲为……这个条件听起来真不错。
让他犹豫不定的并不是去哪个本丸,而是……要不要做审神者。
实际上,不光是面前的金发付丧神山姥切国广,连时之政府的接待员栗山信和河原蓉子,也同样在满怀期待地等着他的答案。
……
从机场领着春川树来到时之政府后,栗山信马上开始核实春川树的身份,然后他发现:想送春川树回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在现存的二十一世纪旧档案中,根本查不到春川树存在的痕迹。
他的身份证明、医疗记录、消费信息全都不存在。他提供的亲友清单,手机通讯录里的名字,也都找不到任何记录。栗山信甚至搜索了他身上所有用品的牌子,同样也都查不到曾经存在的痕迹。
栗山信这才意识到,春川树很有可能不光是一位时间旅行者,而且还穿越了空间,来自其他平行宇宙。
他不免惭愧起来,因为时之政府还没有掌握穿越平行空间这项技术。明明说过要帮助他,结果却没办法做到送他回家。想想把这个坏消息告诉春川树后,年轻人会露出怎样失望的表情,栗山信的心情也低落起来。
.
在栗山信查找线索时,河原蓉子带着春川树,按照流程去有关部门做检查。
根据以往经验,像春川树这种时空穿越者,大多拥有特殊能力,而能够成为审神者的人类十分罕见,作为统帅刀剑付丧神对抗溯行军的关键,永远供不应求,所以,本着“已经掉进自己碗里决不能错过”“多点可能就要试试”的理由,时之政府早有规定,穿越者在被遣返前必须要做一次这种测试。
虽然河原蓉子没有从春川树身上感受到灵力波动,但该走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她把春川树送进检测室前,还特意安慰他,“这个测试结果对你不会有影响的,不用担心,不用强求,我就在外面等着你,一会出来我们就能去找栗山汇合啦,没准今晚你就能回家……”
但河原蓉子没想到,不一会,检测室里便骚动起来,隐隐约约,能够听到“太厉害了”“真是少见啊”“我是第一次见唉”等等激动得拔高了音量的感叹。
检测室的门被打来了,检测员拿着报告,急匆匆地走了出来,见到河原惊讶的表情,兴奋到冲上来拼命拍打她的肩膀,“河原!你和栗山这次走大运了!你知不知道你送过来的新人测试结果是什么?!灵力和精神承载力都是a+啊!他还这么年轻,以后一定会成为了不起的强者!”
河原蓉子凝视着这个笑容,回忆起他不久前无助地小声说“家里会担心”时的样子,心里就像绑了铅块一样骤然下坠。就算挖掘出春川树的天赋对她来说是件好事,可她却觉得,这对春川树本人来说,简直糟透了。
河原蓉子挣扎着辩解说,“可、可我跟他在一起待了这么久,我没有感觉到他身上有高于普通人的灵力啊?!”
“哈哈,你这次看走眼了!春川桑肯定是世家子弟,家学渊源,所以平时出门在外才会习惯性地收拢自己身上的灵力嘛!”检测员没有察觉到河原蓉子的情绪变化,笑着回头问,“是不是啊,春川桑?”
“嗯,是的。”年轻人点了点头,既然有人问了,他就坦率地回答,“爸爸说,学会掩饰比较安全。”
——那你为什么要在测试时放弃自己的掩饰和伪装呢?
河原蓉子的心情差到了极点,不用去问,她自己也能猜到答案:春川树没有刻意隐瞒自己的实力,可能只是因为……他太相信她了。自己没有察觉春川树的灵力高于常人,于是先入为主地认为他不可能有太高的天分,根本没跟他说过这个灵力测试是做什么用的。
相反,她还告诉这个年轻人,“测试结果对你不会有影响。”“一会你就能回家了。”
他本来是可以被简单遣返回家的,可是现在……有这种惊人的天分,高层领导一定会全力以赴,软硬兼施地争取把他留下来,让他加入对抗溯行军的战斗,说什么都不会轻易地把难得的人才放走。
这个明显一直被家里长辈保护过度、20岁才自己出门旅游、对陌生人毫无戒心的年轻人……他真的能够当好审神者,在搅进战争后成功活下来吗?就算他能够凭借自己的强大灵力天赋战胜溯行军,他能处理好和付丧神的关系,维持好本丸里的平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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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着白布的青年赶快跟着停了下来。由于巷子太过狭窄,他一个人站在春川树的身后,就轻松地堵住了他返回主街的路。
他们走得足够远,就算人类大声呼救,其他付丧神赶过来的这段时间,也足够他杀掉面前这个人类再从容撤退,从另一边融入万屋的人流当中了。
披着白布的青年垂着头,心情不佳地说:“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春川树眨了眨眼睛,茫然地问:“嗯,我做错什么了吗?”
等了一会没有得到答案,他只好试探着说,“不好意思?我真的不知道。如果我做了什么冒犯你的事,那我先道个歉好吗?对不起?”
青年总算抬起头,露出白布下金灿灿的头发和碧青色的眼睛。
单就长相来说,他就像刚才跟春川树一起玩大富翁的粟田口短刀们一样好看,跟他们那位风度翩翩的兄长相比也毫不逊色。
但……就像是他身上披的白布一样,他看起来灰扑扑的,像是老房子里落满灰尘的雕像、又或是在阳光下发白褪色的画卷。总之,就是有那种用旧了不再鲜亮,被岁月打磨得沧桑的感觉。
他抿住苍白的嘴唇,在春川树打量的目光下,主动拉开了盖在头顶上的白布,让面前这个人类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的容貌。
然后,他才轻声说:“我是打刀山姥切国广,名刀山姥切的仿制品……”
听到金发青年的自我介绍后,春川树连忙挺了挺胸,接口说:“你好,我是、是……”
他说到一半突然磕巴起来,发现自己虽然答应了粟田口短刀们会给自己起一个代称,可转眼就把这件事给忘了。
面前这个青年也是刀剑付丧神,乱说过不能告诉付丧神自己真名的……可春川树又没有马上给自己起个名字的急智,一着急,连脸都微微憋红了。
面对着他的山姥切国广观察着变色的脸颊,误会了他脸红的原因,恹恹地问,“你……也觉得我漂亮吗?”
正在绞尽脑汁想要给自己快速起个外号的春川树愣住了。
这个……如果实话实话的话,春川树觉得山姥切国广的好看不该用漂亮来形容。
他是觉得,如果用漂亮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那他起码应该是艳丽鲜活的吧?
可山姥切国广却给他一种褪了色又缺乏活力的感觉……
他看了看山姥切国广,感觉这个付丧神对自己的容貌还挺自信的,要是说“不你误会了”,好像在打人家的脸一样……
这很没礼貌,还会让面前这个付丧神下不来台的……
这……该怎么办啊?
一贯都很诚实的春川树不由纠结起来。
犹豫了一小会儿后,春川树终于硬着头皮认下了这个小误会,含糊地“嗯”了一声。反正好看和漂亮是同义词,他也不算是说谎……
如果春川树此时面对着的是一个普通的山姥切国广,那么他一定会马上被怼上一句“不许夸我漂亮”。幸运的是,春川树面对的不是一个普通的山姥切。
春川树的答复鼓励了金发打刀,让他有勇气伸出手,再次拉住了面前这个人类的袖子。
“既然你觉得我还算漂亮,就来我们本丸做审神者吧!”他紧紧盯着春川树的眼睛,急切地恳求道,“只要你同意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