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川树闭上眼睛睡着前,所有的付丧神都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目光温柔地落在他的身上。
“我们一定会好好保护您的……”
虽然把这句话说出口的只有压切长谷部,但新任审神者却有一种错觉,他好像听到了所有付丧神们异口同声地开口,不同的声音汇聚在一起,都做出了相同的承诺。
绿眼睛的年轻人微笑着,等待着他们惊喜地笑起来、感叹“太棒了”,或者直接把那个需要签的合同拿给他,赶快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但两个办事员的反应却跟春川树想象的不太一样。
他们惊讶是很惊讶,但看起来却不是很开心,在听完他说的话后,目光全都落在春川树身后的金发打刀身上。
就在刚才,他们两个还在以老父亲(老母亲)的心态,讨论着该帮春川树争取哪些福利。
他的天赋那么高,自然配得上更多的薪水。可他那么天真又轻信,重新分配的高练度稀有刀就别给他了。就春川树所展示出来的性格,他所有的刀剑最好都是被他亲手锻造出来的才安全。
别说哪些经历复杂、可能对人类暗藏敌意的付丧神了,春川桑做审神者的话,在初期最好连战场上的刀剑都别随便捡——要是什么流浪刀剑耗尽了灵力变回本体的模样被带回去就糟糕了!
虽然有些稀有刀只能在战场上取得,真的捡到了也不能不要,不过刚开始的半年可以先寄存在时之政府由他们照看,等春川树熟悉了审神者的工作,在本丸培养出自己的高练度心腹,对本丸拥有更高控制力后再进行召唤。
栗山信和河原蓉子为春川树考虑了方方面面各种问题,谁能想到,他只是大白天去万屋玩几个小时,回来时就带回个不知底细的付丧神,还口口声声说要跟人家走呢?!
跟着春川树走进来的山姥切国广,摆明了是个至少有过一任审神者的付丧神。时之政府对这种付丧神的再分配,自有自己的一套流程。有了阅历的付丧神不甘心被时之政府随意分配,在流程之外想方设法给自己捞个靠谱的新主公,这也算不上是坏事……
但对河原蓉子和栗山信来说,“算不上坏事”的前提是,这个被捞的新主公不能是他们负责的春川桑!
如果非要比喻他们这种双重标准心理的来由,那大概就是……自由恋爱谁也管不着,可满怀心机和成算的成年人,不能凭着自己的阅历去欺骗未成年啊!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栗山信在震惊了两分钟后,不敢置信地拔高了声调对春川树说,“你过来我这儿,再说一遍你要干嘛?!”
河原蓉子则是打了个内线电话,尽量平静地说:“清光,到我这里来一趟。”
事出突然,办公室里只有山姥切国广一个付丧神。河原蓉子怕栗山信压不住火,惹毛了山姥切国广,那屋里的三个人都不够他砍四刀的。她虽然只叫了加州清光一个,不过清光一向都很机灵,听她的语气,肯定知道多带几个付丧神过来控制场面。
看到两个接待员的反应,山姥切国广的心咯噔一下。
刚才过来时之政府的路上,他一直恍恍惚惚的,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他真的靠自己给本丸找到了一个审神者。
但现在看到两个工作人员紧张戒备的反应,金发打刀才觉得清醒下来,回到现实中。
您的当前订阅率未达标,新章节出走中,请耐心等待。强行转换话题抢到了发言机会后,加州清光却想不到自己该说什么——他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打刀付丧神而已啊,不像春川树有那么惊悚的秘密,最传奇的经历还是在作为刀剑时被冲田君所用,可所有的加州清光都是这样,有什么好说的?
在他绞尽脑汁的时候,宗三左文字突然幽幽地插话了,他说:“审神者大人,你来这里前看过我们本丸的档案,对吧?”
“唉?”春川树正欢快地揽着小夜左文字,注视着加州清光等他说话,被宗三左文字点名提问,连忙转头看向他,乖巧点头,“嗯,我看过的。”
“时之政府从我们上一任的审神者房间里搜出了带血的刑具,还发现屋内有属于付丧神的血迹,这都是你已经知道的,”宗三左文字垂下头,刘海和长长的睫毛就挡住了他眼睛里透露出来的情绪。
“但你知道吗?我们是因为不信这是真的,所以才留在这里。如果前一任审神者真的对短刀做过这种事,我是不会再承认他是主人……如果有人伤害了小夜,不管出于什么理由,我都不会放过他。”
虽然春川树的经历很可怜,他是受害者没错,可他的观念也有那么一点危险。宗三左文字虽然感觉出加州清光非常想要转移话题,可他作为哥哥,看着已经对审神者毫无戒心的小夜,还是轻轻地说,“……抱歉,我没办法理解人类那些复杂的‘喜欢’。”
宗三左文字这番话包含着浓厚的警告味道——这是春川树来到这座本丸后,这里的付丧神第一次展现和新生付丧神不同的不友好态度……
加州清光表面上还是那样,心里却提起了警惕。他生气了,他觉得春川树不会伤害任何付丧神,他被伤害过成了他要被提防的理由,呸呸呸,这是什么逻辑嘛!
但新任审神者却不觉得自己被针对了,他没听出来宗三左文字说的话跟自己有什么关系。
他仍然乖巧地笑着,傻乎乎地点头,“我知道啊,你说的这些报告上也都写了,说你们不信那位审神者做过坏事,但那上面没仔细说你们判断时之政府调查结果不对的理由是什么。”
春川树是很想体验合宿和卧聊,不过卧聊也可以随便说点闲话呀。他一开口就告诉大家自己没上过学学历超级低这个让他自卑的大秘密,也是为了方便打听付丧神们重要的心事,大家用最快的时间加深了解,以后能更好的相处嘛。
既然说到了这里,春川树就继续提问了,“能给我讲讲你们的理由吗?”
本丸里的刀剑付丧神还没来得及商量好该如何向新来的审神者提起这件事。不过既然春川树提问了,山姥切国广就自觉地先说了自己的想法:“我没什么理由。我是这座本丸的初始刀,我不信寿屋大人会这么做,其他付丧神不走,我当然也不走。”
压切长谷部苦笑起来,无奈地瞥了一眼直觉系的山姥切,向春川树解释说,“我们平时不怎么交流这个问题……大家都有各自的理由。”
因为选择留在这座本丸里不是什么好事,也许什么都做不了。交流每个人选择信任审神者寿屋和粟田口短刀的理由,只会坚定彼此的信心,让所有付丧神在没有希望的道路上越发坚定的走下去——压切长谷部是这么想的,他其实觉得这里有他自己留下来就够了。
不过既然现在他们已经有了新的审神者,新主公还问起了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压切长谷部的理由比山姥切国广有说服力得多。
“我们的前一任主人,不是那种心思深沉的人,也不太爱管本丸里的杂务。在他失踪前,本丸里所有的锻造资源都是由我负责管理的,我有仔细清点资源记账的习惯,本丸里的每一笔资源收支都对得上,从没有出现过什么问题。”
压切长谷部看春川树仍然茫然懵懂,显然是没听懂,于是更加详细的解释。
“您看到了,我们本丸里的洗浴间是公用的。粟田口的短刀们也一样每天跟大家一起洗澡泡温泉,从没有过刻意回避躲开大家的时候。也就是说,如果审神者经常弄伤短刀,又成功瞒过了大家,那肯定是在弄伤后又给他们手入修复过,手入需要用到好几种资源,我这边就会发现问题。”
当然,如果审神者先一步自己接手管理资源的工作,那付丧神可能就无法发现端倪,可审神者半点都不管这种事,长谷部想不出他是怎么做到完美隐瞒的。
他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保存账本,管理这些资源,如果有一天有人愿意相信,那起码两相对照,这里还能保存一点足以证明审神者清白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