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刘相与当年谢家冤案,必然脱不了干系。
当年的刘妃,后来的刘皇后,再到现在的刘太后。
先帝许她尊荣,许刘家权势,不是因为急着树立威望,培植新贵,而是用这些来粉饰太/平,来安刘家人心。
仅凭许家怎么可能相处如此歹毒周全的法子,怎么可能顺利收回父亲手中兵权,然后在半路围剿屠杀?
刘全不同,他生性狡诈阴险狠毒,也只有他能煽动先帝行此秘事。
姜宝忆看他面色阴沉,像暴风雨来之前蓄积着乌云的天,阴郁如同被囚困在情绪之中,撕扯着咆哮着想拼命钻出来,却又乌发挣脱。
以至于他整个人都散着一股浓烈的低沉气。
压得人无法呼吸。
姜宝忆倒了盏茶,从荷包里取出一枚银针探了探,无异样后才端给他。
“你怎么了,我有点害怕。”
周启手指碰到宝忆,顿在半空。
宝忆以为他眼睛缘故,遂一只手握住他的手背,然后把杯盏放在手心,帮他握着杯盏后,蜷起手指,小声道:“不烫,也没有毒。”
周启说,他吃了那枚辟毒丸,可眼睛还是瞎了。
这让宝忆觉得很是内疚。
叶太医去姜家时,宝忆便趁机问他。
原是余嬷嬷去送的信,说姑娘连着好几日眼底乌青,让叶太医帮忙瞧瞧,别是有什么不知名的隐疾。
叶太医把完脉,知道她近日来睡眠不好,又见她沮丧着脸,满心愁绪,不由给她一颗饴糖塞进嘴里。
“说吧,那颗辟毒丸你给了谁。”
其实不难猜,京中谁最近出了事,闹得满城风雨。
且宝忆跟他又走的近。
叶太医收拾起药箱,坐直了身子,见她不好意思的低头。
“寻常的毒,那颗辟毒丸定能缓解,你若是不放心,便让远洲跟着去周家看看。”
“药是远洲做的,早先没同你说。”
....
“这是...”
陈旌摸着白纱上的血迹,捏到鼻底下闻了闻:“鸡血。”
“嗯。”
周启洗去眼睛周遭的血迹,来到圈椅上坐下。
说来要感谢宝忆那颗辟毒丸,因为怕被下毒人怀疑,他喝了口茶才搁下。
待人走后,又立时服用了辟毒丸。
虽然有发作时的疼痛,可半夜毒素便消解清除,眼睛也并无大碍。
“刘全欲拉拢我做他女婿,先前我是没有点头,如今看来,我们可趁此事对刘家包抄围堵,若果真是他怂恿的贤文帝李熙,那他屠我谢家的仇,便要他刘家满门来还。”
周启点头,两人围在桌前,低声商议。
“二哥,黄河水患,户部拿不出银子,虽要对付刘相,可在解决水患后,请你务必稳住心神。”
陈旌瞥他一眼,没说话。
“他是矿监税使,刘平又任扬州盐税使,钱银物资半数都在刘家手里。户部又看刘相眼色行事,奴颜婢膝,本该发往灾区的银子迟迟不见动静。”
“你能从刘相嘴里拔出牙来?”
“如若不能,二哥再依计划行事。”
...
清晨碰到姜瑶,姜宝忆想拉她一起去周家。
可她捂着额头,声音涩涩,只道自己染了风寒,不想外出。
宝忆哪里知道她动了旁的心思,便安慰她不要着急上火,自己从小厨房端了新鲜的莲子和棱角去往车上。
周家这几日不待客,她进门时,小厮很是高兴,路上忍不住说了几句,道郎君今早用的不多,看了莲子和棱角定然欢喜。
谁知一进门,就听见东西拂到地上的破碎声。
小厮还么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姜宝忆抱着木匣子,小心翼翼迈进门。
地上有纸张砚台,还有朱笔批过的奏疏,姜宝忆捡起来看了眼,是户部拨放灾款有待商榷的奏疏。
商榷,旁的可以商榷,灾情紧急,一日日的拖下去,只会让事态愈发不能扭转。
姜宝忆咽了咽唾沫,默默把木匣子放在案上,又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归置好。
像是下定决心,她走到周启面前,眼睛往门外看了眼。
确认没人后,才把手掌挡在嘴边,小声问:“大哥哥,你是不是缺钱?”
周启愣了下,缚着白纱的眼睛转到她面前。
白茫茫的光线下,隐约能看见她玉软花柔的一张小脸,明眸皓齿,瞳底天真,水青色广袖交领襦裙,缠枝石榴花纹嵌银丝百褶裙,梳着飞仙髻,簪了一支缠枝石榴金钗,挽着披帛,出挑的可人。
姜宝忆清了清嗓音,脸颊跟着飞上一抹嫣红,像是鼓足勇气才敢说出来。
“你别着急,别发脾气,我告诉你个秘密。”
她舔了舔唇,犹不放心的凑到周启耳畔,温热的气息喷在周启皮肤,又热又湿,他喉间微动,听到细微的说话声。
“我有钱。”
“我有很多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