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为如坐针毡，长袖下的手颤动不已。

温书知道，曹为向来最怕他的父亲，无论任何谎言，在曹朔的面前，都会无所遁形。

所以，温书不能让曹为开口。

只有他，保持镇定，抢先替曹为答话，才能让曹为舒缓一番心绪。

“老爷，当日的情形，您不在许城或许不知道，董贵人因为董将军之事，大动胎气，又被曹义将军丢到了天牢，天牢内狱卒们，即便是见到了她奄奄一息，也无人敢上前帮忙，更不敢派先生救治。待我和大公子去的时候，董贵人已经不行了。”温书不急不缓、不卑不亢，沉稳的开口。

曹朔眼神微眯，上下打量了温书一眼，轻哼道：“那既然如此，你和永寰又为何要多此一举，再给她喂毒，而陛下又为何要火化了董贵人，虎毒尚且不食子，陛下怎么会舍得将自己的宠妃与未出生的孩子挫骨扬灰？”

曹朔依旧盛气凌人，然而，对比方才的语调，已经舒缓许多。

温书拱手道：“给董贵人喂毒一事，并非是吾与永寰自作主张，而是陛下再遍求曹义将军与荀大夫无果之时，想出来的下下策，陛下说，他希望董贵人，毫无痛苦的离开。”

温书说谎，连眼皮都不眨一下，曹为抬眸望向温书，见他亦对自己投来一个安心的眼神，曹为心下紧张的情绪，竟神奇般的消散了不少。

曹为起身，跪在了曹朔跟前，“父亲，当日，董贵人死后，陛下召孩儿与温书一道入宫，在宫中待了整整一夜，也就是那一夜，孩儿才知道，董将军一案，不仅牵连杨太尉，还有，皇后娘娘……”

其实牵连皇后的这件事，曹夫人已经与曹朔说了。

然而，再次听到曹为说这话的时候，曹朔微一扬眉，不咸不淡的开口问道：“哦？这件事跟皇后娘娘有何干系？”

“董贵人受宠，又怀了陛下唯一的子嗣，皇后娘娘又岂能甘愿？”曹为语气笃定，身板站的挺直，早已没有了方才的不安与无措。

曹朔的眼神，一直在温书和永寰之间扫视，恨不能将两个人看出个窟窿来。

然而从始至终，这两个人都还算是淡定，没有让曹朔失望。

曹朔深吸了一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一个小小的董贵人，孤可以不在乎，不过，孤平生最讨厌欺骗。如果有一天，孤知道你们两个在孤的背后动小动作，届时，可莫要怪孤冷漠无情！”

曹朔的眼神如豺狼一般，死死的盯着曹为和温书不放。

曹为勉强站立了身子，想起了董贵人所在之处着实安全的很，便也放下了心来。

而温书始终站立在那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曹朔嘴角微动，竟意味深长的拍了拍温书的肩膀，“了不起啊，了不起！”

曹朔这话极为温和，可越是温和，越是无半点芒刺，却让温书，背脊一凉。

他总觉得，曹朔那笑容意味深长，眼神半眯半合之间，便有着数不清的寒意。

曹朔到底是真的将此事作罢了？还是说，他不想追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