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传言都说当今陛下是个傀儡皇帝,胆小怕事,事事皆以曹公之言马首是瞻。
可温书听这语气,却觉得这皇帝还是有点能耐的,最起码这一声怒喝,便吓得他打了个激灵。
不过温书转念一想,他到底是个五岁小儿,这皇帝吓唬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故而,温书微微端正的挺直了身子,缓缓上前了几步,不失礼数的给陛下行礼。
温书没敢抬头去看高座上的陛下,似乎过了许久,上面的人也没有让他起身的意思。
温书微微动了动僵硬的胳膊腿,倒是还能沉得住气。
怪不得曹为那么紧张,不让他进宫,想来昨日曹为在宫中也是颇受拘束。曹为到底还是曹公亲儿子,而温书就不一样了……
思及此,温书心想,若是再过一刻钟,自己也不用撑着,就在这大殿中倒过去就可。
这想法还未来得及变成现实,那方上座的人便冲着身边的大监道:“听闻温书身子不佳,你去换个软的坐垫过来,朕要与他好好聊聊。”
待大监拿过来坐垫之时,温书还算是松了口气,缓缓坐下,这才看向了上座上的人,只见他一身黑衣龙纹皇袍,湖水般澄澈又忧郁的星眸紧紧盯着温书,坐在高座,虽身形单薄,却不失威严,整个人倒是也还算顶天立地,气宇轩昂。
这倒是与温书脑海中的他,相差甚远。
最起码这样的皇帝,绝非是外界传言那般,是个草包。
见温书打量他,他也打量着温书。
半响,这皇帝突然从高座上缓缓走了下来,走到了温书的身边……
温书一怔,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便已经拿出温书的手,给温书把了脉。
温书慌乱之中想要抽口手,却已经来不及了……
只见皇上先是浓眉深锁,随后面色大骇、钳口挢舌的看向了温书,“你这脉象……”
温书惶惶不安的收回了手,随后苦笑一声,道:“吾幼年中了毒,至今未好,曹府大公子已为吾找了江湖名医,皆说温书命不久矣。”
温书进宫之前并未听闻这皇帝还会诊脉,这虽然出乎了他的意料,不过温书早有准备。
但凡看到他这副死人面色,人人皆会惊诧,倒是不足为奇,他已经习惯了。
皇帝示意大监看座,随后坐在了温书的对面,竟也亲自动手给温书倒了杯茶,“朕听闻,你身子弱,总是冷,朕特意命人准备了热茶,只等你来,你喝喝看。”
温书一怔,随后略有些受宠若惊的谢恩,接过皇上手中那杯茶,轻抿了一口。
这茶,与曹为房中日日为他准备的,几乎无半分区别。
温书心下已经有了计较。
知道公孙礼给温书算卦的人虽然不少,可是知晓的如此详细的,除了曹为,便只有曹为身边的心腹,伯平了……
温书心中略有些惶惶不安,在温书看来,伯平对曹为,对他,当真是事无巨细,照顾的十分周全。
若是失去了伯平,曹为该也会伤心吧。
“你在想些什么?”
温书沉思之际,对面的皇帝已然出声,声音虽淡淡的,却没有方才那般阴沉严厉。
温书挑眉,这才缓缓放下了茶杯,笑吟吟的开口:“吾进宫之前十分紧张,如今看见陛下对吾如此关怀,心中当真是受宠若惊。”
皇上亦是眉头轻挑,半响才失笑出声:“你这样说话,倒是与曹为很像,怪不得你二人能合得来。”
听到陛下如此说,温书全当他是在夸自己。
毕竟,有人说他与曹为像,是温书最开心的事情。
对面的皇帝看到温书和煦的笑容大抵愣怔了片刻儿,随后轻笑出声,“你可知,朕从未跟过一个死人说过话,你是第一个。当然,朕希望也是最后一个。”
这皇帝说话平和自然,丝毫不见惊恐之状,然而他这番话,倒是给温书吓个够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