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间跪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一向毫无存在感的落塔:“殿下竟然还防了我们一手。”

都天禄举着匕首,看了两眼,态度稍微缓和了些:“我还没开口,你就急着去死?”他托腮沉思道:“看来你是真没把我放在眼里。”

柱子间顿生不服之感:“自子间宣誓效忠殿下以来,凡殿下令,子间无不从之,子间自知此罪罪无可赦,不欲殿下为难,愿为殿下解忧,遂欲自裁于此。殿下何以如此辱我?子间之赤胆忠心,狼神可鉴!”

都天禄把匕首甩到他面前,发出”叮当”一声脆响:“你要是真的想死就死的远一点,免得污了我的眼。”

柱子间看了眼匕首,品出了都天禄的态度,不着急抹脖子了,恭谨道:“若殿下还欲用子间,子间自当为殿下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他停顿了下,才接着道:“然,子间欲直言相谏,恐非殿下想听之言。”

都天禄眯起眼,金瞳中似有流光溢彩,他手指轻点桌面道:“如果是关于嘉瑞的事情,那你就不用多说了,我心中自有定数。”

柱子间毫无畏惧,挺直腰板,昂首道:“殿下,英雄难过美人关,古已有之,何以以身试之?更何况,此人被大巫评之“毫无风骨,心狠手辣”,绝非良配……”

落塔拿出另一个茶杯,倒上茶水,放到都天禄手边。

都天禄冷笑了一声,阴鸷而血腥,慢悠悠的打断他道:“闻君言,我亦以为君是姆妈忠诚的子民。”他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看到柱子间脸色一白,似有争辩之意,才接着道:“三年前,我还闻君言:神殿势大,实乃心腹之患,不得不防。今日君已信大巫耶?”

牧地烈部落信奉狼神,而吉尔黑部落则信奉的是草原上较为普及的信仰姆妈。在草原上,巫的权柄是辞国人无法想象的,在巫的权势鼎盛时期,甚至连部落首领更替也取决于他的意见。自古以来巫与部落首领皆有诸多摩擦,不是部落首领的权力压倒巫,就是巫的威信远超部落首领。但在草原尚未一统之时,这些小摩擦还称不上是大问题。

然自袁吉多尔率领吉尔黑部落一统草原之后,姆妈的信仰几乎遍及整个草原。大巫的声势一时远胜昔日。暗流涌动之下,牧夺多称帝,大巫主持祭礼之后,遂闭门不出,参悟神意,才算是缓解了当时紧绷的局势。

但谁也未曾想到在低调数年之后,大巫竟然对都天禄结契之事做出了如此论据,似有插手下一代继承人之意,堪称是对牧夺多汗位权柄的一次严重挑衅。

柱子间争辩道:“然大巫确有神异之处,虽提防于他,亦不可不信耶?”

都天禄重重的放下手里的茶杯,厉声道:“君若信他所言,我岂不是已然无望于汗位?恐有负君之期望,不若君再另寻明君以施宏图之志乎?”

柱子间长叹一口气道:“是子间之错。”

都天禄转了转茶杯,笑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此次记下,且观后效。”

柱子间沉默片刻,才道:“殿下宏图之志未改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