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伙夫也忘了自己昏迷了多久,一阵夜风吹过,他醒了,一个激灵爬起来,鼻子间似乎闻到了香味。
他摇摇晃晃奔向伙房。
点起火把看,眼前一排溜的土灶上,几口大锅里盛满了汤水,灶膛里的木柴残余着最后的火光,香味满屋子都是。
师父果然杀了马,烧了这么多的汤!
ldquo;喝汤了mdash;mdash;他舀出一碗,端向大帐。
陈将军接过汤埋头就喝,只喝了半口忽然停下,ldquo;你喝了吗?哪里来的汤?刘大牛呢?
小伙夫迟疑,ldquo;没见他啊mdash;mdash;他说自己杀马、熬汤,叫我不要参与,我就歇了一会儿mdash;mdash;
ldquo;那匹瘦马熬的汤?不对呀,我怎么感觉不像马肉味儿呢?陈将军皱眉缓缓地说,把空碗在鼻子前闻闻,忽然手一软丢了碗,扑抢着身子出门:ldquo;不好mdash;mdash;rsquo;
小伙夫跌跌撞撞跟着陈将军跑。
进了伙房,只见十几口大锅里都是汤,热腾腾地冒着白汽。
陈将军捞起一把大木勺子就在锅里捞,第一口锅里捞起一块马骨头,第二口锅里是半个马头hellip;hellip;就在第四口锅里,勺子带起一缕花白的头发,头发拖出来,下面是一颗人的脑袋。
就算大火熬煮,人头已经变形,但是小伙夫一眼就看出那正是他的大厨师父刘大牛。
ldquo;他把自己熬成了汤!小伙夫惊叫,同时身子软软滑倒,整个人瘫在地上,嘴里喃喃:ldquo;怪不得他坚持要我离开mdash;mdash;还说一个时辰后再开给大家开饭mdash;mdash;马太瘦了,所以他才把自己熬成了肉汤,这是为了救弟兄们的命呀mdash;mdash;他像个女人一样地哀哀地哭起来。
一个大活人把自己和一匹马的骨肉一起熬成了汤,这是一个怎样惨烈的现场啊!
陈将军瞬间石化。
他傻傻望着每一口锅,这些陪伴着戍边将士们的铁锅,一日一日熬煮出饭食,喂养着大军的胃口,为他们抵御敌军进犯提供了体能。
自从敌军围困,守军断粮后,西遥关的将士们已经两夜两天没吃东西了,这些锅空荡荡放置了两天两夜之后,再次满了,翻腾着香味扑鼻的肉汤,可是这肉汤是老伙夫的血肉之躯熬制的呀!
ldquo;他从来都不知道多吃一口,哪怕是天天守着锅口做饭,也不愿多占一口的便宜mdash;mdash;前儿从鼠洞里掏出那点粮食熬面糊的时候,我们每个人都分吃了一碗汤,只有他没吃,他省下来让我喝了,说我正长身子呢,不能亏了身子骨,可他背过我们一直偷偷喝凉水hellip;hellip;小伙夫一边哭一边诉说。
ldquo;起来mdash;mdash;陈将军忽然出声,声音冷得像铁,妇女一样哭泣的小伙夫顿时吓住,慢慢站起来,惊诧地看着陈将军。
ldquo;传令全军,开饭mdash;mdash;随着一声沙哑的吩咐,陈将军捞起勺子,亲从锅里手盛舀。
小伙夫一愣,随即明白,他一边大把抹泪,一边跑出去传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