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陈羽芳拿着方子嘴角展出一抹冷笑,吩咐李妈:“叫人去抓药。越快越好。”
夜幕落定。
兰梅从双鹤堂回来,贴在大太太耳畔:“要来了——三姨太睡下了,我从兰蕊手里讨来的。”
大太太接过看,是一个小小的瓷碗,碗里盖着几瓣乌黑的冰糖雪梨。
兰梅解释:“兰蕊说这是她三姨太冬天时候捡最好的雪梨冻了,消了,又拿雪水煮熟,拿冰糖蜂蜜封存在坛子里。到了炎夏和燥秋启出来,吃上一枚,最是解渴化痰,尤其对您这样怀有身孕的人有用。”
陈羽芳捧着瓷碗看,梅心从沐风居回来,轻轻禀报:“老爷从灵州府衙回来了,在九姨太那里歇下了。”
陈羽芳望着桌子上熬好的药汤,想了想,毫不犹豫地端起来,一口气喝完。然后端起瓷碗开始吃冰糖雪梨。吃完之后,在兰梅的服侍下入睡。
兰心等着兰梅安置好大太太退出来,轻轻告诉兰梅:“吃了雪梨就不咳了吧,我们也能睡个好觉——”
一语未了,屋里传来喊声:“有人吗——我肚子疼——快去喊老爷——”
是大太太。
兰心赶紧点灯,借着灯光一看大太太,她面色苍白,额头汗水潸潸,抱着肚子满床滚。
吓得兰心腿都软了,跌跌撞撞去沐风居找老爷。
兰梅也赶紧传话刘管家去请大夫。
“务必是谢大夫——”大太太捂着肚子喊。
刘管家风风火火赶往谢家。
一时间,中院的响动传遍全家,柳府沸腾了。
外面兵荒马乱,大宅门里的日子依旧风平浪静。
灵州府西南边,随着摩罗大军脚步踏过,人们死的死,逃的逃,曾经安宁美好的家园,早就沦为一片焦土。
柳丁茂的家在灵州府东北地面,摩罗大军的脚步一路撵着东凉国重要关隘攻打过去,竟然把东北这一边暂时丢弃未动。
柳家大院保持着和从前没什么区别的安宁,日子还是那个过法,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尤其大院里的妇女们,照旧过着围绕着男人和孩子打转的日子。
谢玉林很久没有踏进柳家大院了,但是大太太一连派人跑了四趟,最后甚至由刘掌柜亲自来请。
刘掌柜站在谢玉林家地下,厚着脸皮笑:“谢大夫,您就当可怜可怜小人吧,前头跑腿的小李子、小王八、张二嘴,都受了大太太的惩罚。大太太下命令了,小人这趟要是还请不到谢大夫,她就送小人进板凳房受罚,柳府的板凳房有多厉害您不是不知道——您就救救小人一条贱命吧——”
谢玉林被缠得哭笑不得,干脆起身,背上药箱出发。
刘掌柜的肥脸露出了满意的笑。
谢玉林照旧被请进了大太太居住的中院。
谢大夫一进门,丫环仆妇便都识趣地退下,留下大太太一个人。
博山炉还在木柜上放着,只是自从怀孕后大太太就再也不能用绿泥香了。
谢玉林目光不看表妹,只盯着那香炉看。
“表哥,又有个事得麻烦你。”陈氏笑吟吟开口。
谢玉林暗暗皱眉,但还是很尽心,“保胎药还吃的吧?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
陈羽芳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甜蜜的笑,“一切都好,都开始踢我了呢,你不知道这孩子多皮实,踢得我肚子疼。”
谢玉林不由得也跟着笑了,他觉得一个女人怀孩子的样子温柔、慈祥,母性流露,这模样真美。他想起自己小妾怀着孩子的模样,也是这般娇娇的憨憨的模样,小小的脸上母性十足,让人看着从心里喜爱。
可惜,她没能把孩子生下来就那么年纪轻轻的死了。
陈羽芳双手给表哥递一盏茶,含着笑打断了谢玉林的遐想,“想请你帮忙开一剂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