秧儿接过方子看看,顿时欢喜:“这些都是小姐正需要的!你想得真周到,谢谢你。”
哑姑扫一眼这个一直很骄傲的小丫头,从知州府出来的丫环,觉得自己比谁都高贵,现在终于愿意诚心诚意对别人说一声谢谢了,真是难得。
但是该敲打的还是得敲打,尤其最应该敲打这个容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
哑姑板着脸,压低声音:“你,秧儿,以后的担子有多重,你自己知道,你必须挑起来,尽心尽力地拉扯好孩子。还有,管好你的嘴,不许走漏半点风声。以后哪怕长念长大问起身世来,你也不能松口,因为你要知道,这关系到你小姐的声誉,还有小姐、你自己、长念,你们几个人的身家性命。”
这都是实情。秧儿不得不信服地点头。
“还有,以后做人低调着点儿,离开她以后,你不再是大小姐的贴身侍婢,而只是一个哥嫂早死孤苦无依的村姑,带着自己的小侄子要在陌生的环境里讨生活,所以,有多少磨难等着你,你得有心理准备。”
秧儿被这一番话说蒙了,讷讷怔着。
“我们要在梁燕开一个万记妇婴馆,长念会在里头有一部分股份,经营的事自有兰草,你只管带着孩子在杨大娘家安分度日就是,不许欺负别人不许惹事是非!更不许告诉任何人你是知州府里出来的丫环。你只是一个孤苦无依的乡下女子。”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
秧儿的脸红一片白一片,偷偷看她小姐。
张紫蓝神色犹豫,有些不舍,也有些不忍地看着秧儿。但是慢慢的,她的眼神坚硬起来,点了点头,拉起秧儿的手,“听她的,我们都听哑姑妹妹的安排,不会有错。要想活下去,只能这样了。等回到府里我就求老爷放你走。走出张家门,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秧儿想到真的要离开小姐,离开知州府,顿时心慌,但是又不敢说什么,再说只有离开小姐,自己才能和哥哥唯一的骨血在一起,拉扯他长大——她闷闷地坐着发呆。
人逢喜事精神爽,张知州派出的护卫们看到小姐痊愈,自己也终于能结束在忘世塔外日夜做安全护卫的苦差,这就回去了,一个个心里高兴,精神头就特别足,快马加鞭,疾驰而行,要不是怕颠着车里娇贵的小姐,真是恨不能从僻远的山茅子飞回到到繁华的梁州州城去。
“慢点——慢点——小姐久病刚好,身子骨娇着呐,磕着颠着可怎么好——以为小姐像你们一个个皮粗肉糙的呐——”领队骑在马上,那马总是要比马车跑得快,领队只能走一会儿又折回来,绕着马车走一圈,指责驾车的人太快,但是骂完了他自己又马蹄哒哒跑到前头去了。
哑姑掀开一点帘子看外面,被这情景逗笑了。
张小姐不笑,蜷着身子,伸手在衣襟下轻轻揉,一脸痛楚。
秧儿时刻关注着她家小姐,注意到这动作顿时担心,“痛得厉害是不是?”
张紫蓝点头,“越来越痛了,感觉要涨破。”
哑姑打量,看到张紫蓝的胸部高高凸起一对山包,简直要把衣服给撑破跳出来。她知道那是奶水太多了,自孩子送走后过了一夜又这半天,确实攒下了太多的奶水。
“这么下去可怎么是好?不会涨出病来吧?”秧儿噙着眼泪发愁。
哑姑从衣兜里摸,摸出一个瓷瓶,递到眼前,“停奶药,昨夜为配这个,有人可是少睡了两个时辰。”
张紫蓝接了,打开看,小药丸,一粒一粒团得圆溜溜的,她赶紧取一粒放进嘴里。
然后把药瓶捏在手心里,那手伸过来抓住哑姑一只手,紧紧捏着,声音轻轻地说道:“谢谢你,想得真周到。可是——”她眼神可怜巴巴看着哑姑,“我都胀痛成了这样,长念会不会很饿?不知道兰草能不能给他找到可以喂奶的乳母?还有,他肯定认生,宁可饿着也不吃别人的奶,那可就遭罪了——”一直强忍着的泪水像决堤的闸门开了,扑簌簌淌,“我好想他,不知道这辈子真的还能再见吗?以后见了面,他还认得我吗?”
说的都是傻话,鸡蛋上不长毛的废话!这都什么时候了,她还沉浸其中不能自拔,这完全就是要害死人的节奏!
哑姑暗暗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