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姑不笑,好像有一种预感,她忽然抬头,死死地盯住墙壁看。
众人跟着她目光看过去,那个柳万刚刚挖出的洞口,残余的泥土已经被清理光了,洞口明晃晃开在那里,一张脸正趴在洞口往这里看,眼珠子盯着哑姑的脸,直勾勾的,好像看傻了。
“白表哥!”柳万首先欢叫。
“我们能聊天了,夜里也能聊!臭媳妇她答应了!”
“但是我没答应可以偷窥。”哑姑不看墙洞口那张脸了,掉头看深儿,“你找一片布吧,做个帘子挂在那儿,免得有些居心叵测的登徒子贼溜溜地偷看。”
臭媳妇生气了。
柳万跟白表哥挤眼,白表哥也给表弟挤眼。
“也不准挤眉弄眼!”哑姑厉声喝。
吓得柳万一哆嗦,但是不甘心就这样当着外人的面被臭媳妇训斥,凑到洞口给白表哥解释:“她就这臭脾气,动不动乱发脾气。不过对我挺好的,我们小两口挺恩爱的。”
听他这口气,俨然一个大男子在跟别人夸赞自己的婆娘能干。
“明白明白,你多保重啊——我先忙去了——”白表哥笑嘻嘻消失了。
深儿还没行动,浅儿已经抢着拿一片布,简单做个小帘子挂在了洞口上。
柳万这下可有事干了,搬个小板凳坐在洞口,笑嘻嘻盼天黑。
“万一今晚人白表哥不失眠呢,他是不是就不会和我聊天了?”他忽然发愁。
“放心,他这种人,费尽心思地撺掇你墙上开洞,不就为的是失眠,就算不失眠,也会自己把自己弄失眠的。”哑姑换了衣裳,又开始在册子上写字,抬头看一眼那新挂的小帘子,淡淡说道。
这话深奥,浅儿深儿都有些不解,柳万更是没明白,不过他挺高兴,因为他只听懂了一句,夜里白表哥一定会失眠,那就好,至于臭媳妇话里埋下的伏笔,他不懂,也懒得去懂。
白天的时候,哑姑和浅儿在张小姐房内说话,被柳万一声惊喊召了回去。
赶回房间,深儿和长安呆呆站在门口,看着柳万,两个人都神情古怪。
柳万一看哑姑回来了,高兴得直跳:“媳妇媳妇快来看,通了,我终于挖通了——”
浅儿抢在前头来看,就在后墙的半人高的地方,柳万用铁铲挖出了一个碗口大的洞,洞刚打开,还没有修理,洞口堆着一些泥土。
柳万擦一把脸上的汗水,有些得意地笑:“我也没想到这墙壁这么不经挖,很快就挖开了,可惜了,这个洞挖的不够圆。”
哑姑没说话,只是看着那洞口。
浅儿心里忐忑,小心翼翼地看哑姑,又把柳万都在身后,“小奶奶,他就是太贪玩了,都是不小心才闯下了大祸,你不要怪他。”
“我为什么要怪他?”想不到哑姑张嘴反问,问完就坐在桌边写字去了,在一个册子上写着有关接生和妇女治疗的例子和方子。这样的册子她已经写了两本,给徐大夫留了一册,给兰草送了一份,这新的一份又准备送给谁呢。
浅儿心里还是不踏实,在好好的墙壁上打一个洞出来,小奶奶不生气才怪呢,她偷偷看深儿,想向她求救,深儿却不理她,只是抿着嘴偷偷笑。
气得浅儿唾一口她。
这么个洞敞着不是好事情,她干脆动手和泥,要把这洞口给堵上去。
“不许堵。”柳万站过来,拿身子护住。“人家好不容易挖出来的,你个坏女人,为什么要泥上?”
“好我的万哥儿呀,你快点让开,你说你也太任性了,谁家里过日子是这个样子呢,好端端地在自己家后墙上开个洞!就算我们在这里只是暂住,但也不能胡来呀!你说要是在灵州府家里的话,大太太会答应你这么做?肯定早拉去打板子了。弄不好把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都送进板凳房受刑去了。你看,为你的事,她又生气了,她一天到晚都为你操心,昨儿夜里为了给你换个药方子,她可是在灯下冥思苦想坐了好半夜呢,你说这世上还有谁能像小奶奶一样疼爱你呢?”
浅儿性格温柔,就是生气着急,声调还是十分温婉动听,小脸儿红突突的,那又急又气的神情,显得说不出的可爱。
柳万一听这话也愣住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做法有些孟浪了。
“那怎么办?她真生气了啊?那我怎么做她才不生气呢?”柳万咬着嘴唇,带着忐忑问。
“我们泥上吧。”浅儿率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