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是脑子有问题?
可是你看看那外表,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神色清丽,哪里有半点疯傻的意思?
“哦,本官倒是想听听姑娘的良苦用心。”张嘉年问道。
“大人有所不知,小女子从小被一高僧判定为不祥之身,曾日日跪拜自己的祖父,以此尽孝,可是祖父很快就得病死去;祖父死了小女子就跪拜父亲,可是大人你已经知道了,小女子的父亲不也已经遭了横祸吗,小女子此来就是为了给父亲收尸。小女子不祥,被小女子跪拜过的那些长辈都会很快一一死去。所以,小女子听闻父亲去世的消息后就已经发了毒誓,这辈子再也不会跪拜任何一个人,不是小女子不想跪不愿跪,实在是不敢跪,不能跪,因为……”
“因为你跪谁就等于是在诅咒谁死?”
师爷嘴快,反问。
问完了,他忽然想到什么,顿时冒了一头汗,赶紧擦汗。
“那那那……”师爷望着张嘉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是,“是下官失察,下官有罪。”
刚才是谁硬逼着这奇怪的女子下跪大人来着,就是他师爷,幸亏没跪,这要是跪了,大人还能饶得了自己?
哑姑瞅着这些官老爷瞬间变换,滑稽的嘴脸,在心里冷冷偷着笑,小样儿,一个个的,就知道装模作样,姑奶奶这个法子可是从一个古装电视剧里看来的,活用到了这里,想不到还真把你们一个个给镇住了。
不是这个故事这个借口有多高明,而是古人迷信,这要是和迷信沾上边,他们好歹都会信一点,这要是信了一点点,也就等于心里有了阴影,疑心一生,没有的事也就等于有了。
她悄悄舒一口气,见效就好,看来这一环是按照自己预想的来了,那么下一环呢,只盼着下一环也能顺利。
果然,张嘉年一张胖脸阴晴不定地变换了一阵,阴云一扫而光,晴朗地一笑,冲师爷摆手,“算了,不必自责,我们事前又何曾知道这位姑娘身上有着这般奇异故事——请问姑娘,你真的是来认亲收尸的?”
听听,现在口气客气起来了。
“你就是死者的亲属?”张嘉年瞅着哑姑的脸,极力压制着声音里的惊讶,他身处官场半生,什么场面没见过,什么大惊小怪的案子没断过,他早就练出了一身超凡的控制自我情绪的能力,但是此刻,看到这个小女子竟然冒出的那一刻起,他那多年练就的本领竟然有点失效,他都听到了自己声音里的异样。
不会看错,就是她,刚刚为女儿看过病的那个小小女子,女神医。
纯白粗布衣衫轻轻一敛,下面的裙摆像水波一样抖了抖,她没有跪,而是轻轻下蹲,双手交叉在腰际,娉娉婷婷施一个礼,一个声音稳稳当当传到了堂上。
“小女子灵州府人氏哑姑,见过张大人。”
他就知道她不会跪,第一次见就没有跪,但是那一次她是郎中,他为了女儿的病哪有心思计较那些小细节的问题,现在呢,就不一样了,现在我是父母官,你就是个草民,你敢不跪我?
一丝不悦陡然升起在心头盘旋。
张嘉年撩起眼皮扫一下师爷。
“堂下何人,见了知州大人为何不跪?”
师爷提着嗓子喊。
这喊声真是大,在又大又阔的厅堂里回旋,吓得柳万浑身哆嗦,软软靠住了哑姑。
哑姑在他小胳膊上狠狠拧一把,悄声呵斥:“我一个小女子都不怕,你大男子怕的什么?这样的男人还指望我嫁给你把终身托付给你,由你来保护,你能保护我吗?”
柳万顿时松开了手,咬着牙,小脸憋得通红,不看两边站着的皂隶也不看堂上,只看脚底下,地上的青砖铺出好看的花形,柳万看着人就紧张,看着砖头心里顿时轻松,恶狠狠还嘴:“臭媳妇,谁说人家怕了?我才不怕呢!”
“小奶奶我们快跪啊——”兰草拖着一声哭腔,“这可是知州大人呢,见了不跪是有罪的。”
说着她自己已经和浅儿、长安一起跪下去,对着堂上咣咣咣就磕头。
哑姑柔缓清亮的声音越过大家,徐徐传进张嘉年耳朵,“大人,小女子刚刚死了父亲,悲伤过度,热孝在身,请大人恕小女子不能以大礼参拜大人。”
“狡辩,那是为何?”师爷抢在张嘉年前头斥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