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公开和兰草撕扯大骂,她不过问。
我从来不替她上夜,不端屎端尿,也不铺炕叠被,她也没有计较过。
最后她竟然为我安排了这么一个好去处,这样的好事她竟然都没有给兰草。
她,那个小小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这么宽容,仅仅是懦弱怕事才不和自己计较?不,那时候自己以为是,其实现在回想起来,真的不是,她绝不是个懦弱怕事的胆小鬼,也不是一个任人宰割的无能之辈,如果是,也只有刚进府那段时间是,后来就不是了,自从被柳映磕破了脑袋昏迷再次醒来,她似乎变了一个人。
她叫大太太挪梅树,大太太就挪了。
她叫大太太改善角院的伙食,大太太就改了。
她需要九紫绸,大太太一匹一匹都送来,从来没有节省过。
她需要笔墨纸砚药材药具,那个白表哥亲自送来,还抬来一口大药柜子。
她想要什么,似乎老爷大太太从来没有抗拒过。
这,还是一个出身低贱的小童养媳该拥有的吗?
仅仅是因为她替九姨太接生母子平安换来的?
似乎是,却又不完全是。
柳缘忽然想起了那对眼睛。
那对自从再次醒来后就变得异常安静清澈的眼睛。
她总是喜欢安安静静坐着,喜欢异常安静地望着你,那清凉如水的目光,似乎要把你从内心看穿。
柳缘忽然打了个冷战,那儿一看赶紧抖开一匹纯毛棉毯替她盖在身上。
车里布置得很豪华舒适,主仆两个坐在新铺的厚毯上简直感觉不到车辆的颠簸。
那其实是个神秘莫测的人,从身为哑巴到忽然开口说话,到能为人诊脉看病,从一个任人欺凌的穷佃户的女儿到后来明显人人尊敬的程度,那童养媳身上是不是有些古怪呢?
柳缘紧紧抱住了手炉,幸亏我离开了她,那样的人,还是远离点好吧。
甜甜的绿泥香味在空气里幽幽飞扬。
暖红烛火轻轻摇曳,大红帷幔柔柔低垂,雕花的屏风挡住了丫环的视线,其实丫环也不敢往里面偷看,她蜷缩在靠近门口的火炉边,今晚轮到她上夜,她要半醒半睡在这门口一直蜷卧到天明,不敢睡死过去,要随时听候老爷和姨太太的使唤。
“嗯,老爷你轻点儿,人家痛嘛——”一个娇嫩得掐的出水的声音朦朦胧胧传来。
“小心肝儿,我已经很轻了,你真是我的可人儿——呜呜,我贴心的小棉袄哦——”这个明显苍老的声音哼哼唧唧的,丫环知道那是老爷。
“小棉袄,都是用来指女儿,奴家又不是老爷的女儿嘛。”娇弱的声音在撒娇。
“你就是我的女儿,小女儿,最小最贴心的小女儿——呜呜,恨不能一口咬碎了把你吃进肚子去——呜呜——”
老爷在吭吃什么呢,这么费劲儿?
接着传来被子都捂不住的唧唧咕咕的轻笑。
丫环把身子蜷缩得更紧了,她还小,听不懂,也听着没什么好玩的,就垂着头逼迫自己入睡。
娇喘吁吁,香汗淋漓。
空气里渐渐增添了一抹靡靡的香艳味儿。
一夜就这么过去。
晨光穿透窗棂的时候,柳缘懒洋洋爬出被窝,对镜梳洗,涂脂抹粉,镜子里的人打扮得水灵灵地动人,香喷喷的娇艳,却不再穿旗袍,换一件素白的棉布外衫,下面配的是纯黑襦裙,乌发轻轻隆起,不饰钗环,只在一对圆润的耳垂上点缀一对儿明灿灿的东海大珍珠。
轻轻巧巧走近枕边,伸手摸进被窝,在苍老疲倦的身子上游走摩挲,张翰林睁开劳累过度的眼,眼里映进一张俏生生明艳照人的佳人面。
“小心肝儿——我的可人儿——”张翰林伸出手要来抱。
“呜——小心叫人瞧见——”娇娇嫩嫩的声音贴着苍老的面庞摩擦而过,刚刚涂上胭脂的娇容在这枯叶般的老脸上麻酥酥蹭了蹭,“瞧您猴急的样儿——难道等不到天黑了?呸,老不正经——”娇笑如玲,娇容如花,一抹香艳的津液从樱桃小口里那一片红艳艳的舌尖上喷出,落在苍老得抹布一样糟巴巴的鼻尖上。
张翰林顿时浑身都酥了,麻酥入骨,抬手抹一把鼻尖,摸下那点来瞧了瞧,放在嘴里舔了。
“香不香?”娇娇的身子柔软无骨,简直要融化在这具枯干的身子上。
一抹勾人魂魄的媚笑,浅浅挂在眉梢,直勾勾望着老爷。
“香——香艳入骨——”张翰林哈哈笑着,一把扯掉了挂在小姨太身上的薄薄衣衫,露出半边白生生滑溜溜颤巍巍的酥胸,小姨太受惊的鸟儿一般,连连骂着老不正经,娇笑着钻进了老爷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