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前秦婳屡使毒计,全凭借她嗅觉灵敏,又对那香有种莫名的熟悉之感,才得以辨识出来。倘若是常人,却未必能马上察觉。
她必须马上告诉裴神玉。
“殿下,这是崔某所作诗篇,请殿下垂阅……”
裴神玉微微颔首,逐一看过之后,各颁赏有差。
也点了几位为东宫侍从。
及至宴中,人群方稍散,裴神玉略得空闲。他以手指捻起一颗樱桃,果实圆润,红润玲珑,隐约泛有清香。
他猜想眉眉应会喜欢,眼中浮过温色。
遂与旁道:“此次宴上的樱桃不错,办宴者可赏。再另备一些樱桃,孤有他用。”
大抵心中有喜欢之人便是这般。见到万事美好,皆想与之同享。
可忽然之间,裴神玉却忽然心口一痛。
樱桃也滚落在地。
元蒿见太子似乎手颤而果落,不由吃了一惊,出声询道:“殿下可还好?”
裴神玉的目光却落在滚落在地,染尘而脏了的樱桃上。
他向来康健,绝无可能手悸无力。也无法解释方才心中的钝痛之感。然而那一刹那,却仿佛是什么莫名的恐惧,席卷了他的全身。
如同不安的征兆。
“殿下?”
元蒿见裴神玉忽然起身欲离,似面上有异,心中更是疑惑。
下午还有几位大人将至,殿下要去往何处?
可裴神玉却无法忽视方才心中莫名传来的钝痛,他不由浮上一种焦躁之感。
“若有人来见,便说孤暂先有事。”
他掀开帷帘,便往楼下走去。
只剩下背后珠帘,传来一阵零落的玎珰响声。
秦婳又仔细检查过一遍,方才满意。
她缓缓端起盘中之酒,准备离船,而她所顶替之人,便是负责呈酒给太子的宫女。
可秦婳却忽余光瞥见了什么,脚步一顿。
此时,明萝梦正藏在柜子之后,心跳剧烈。
她颤着长睫,浑身瑟然。
江陵王早已战败,秦婳却仍能如此轻松混入此次宴中,甚至准备周详,定是有人相助。而敌在暗……
太子不妙。
她已拿定主意,准备在秦婳离开之后,便疾步奔出画舫。但愿她能在秦婳之前,率先找到裴神玉。
可猫儿却忽略了一处。
她虽下意识将自己遮掩了起来,却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尾巴仍然露在外边。
秦婳的目光,就恰恰落在那一截猫尾之上。
她悄无声息地将手中托盘放下,收敛步声,走到了柜边。面色阴冷,伸出了手。
秦婳掐着那根白色的尾巴,毫不留情地拖拽而出。
猫儿吃痛,发出了一声惨叫。
“喵!——”
从尾巴根传来一阵剧痛,让她脑子嗡嗡直鸣。明萝梦扑腾着前爪,想要逃走,却仍是被女人的手牢牢钳制住。
她惊惶回眸,正对上秦婳刻毒的双眼。
“又见面了,小猫儿。”
她在心中冷笑,便是这只畜生,屡次坏她大计,仿佛生来便是她的克星一般……
又这般得那男人宠爱。
竟没想到又在此处遇见。但这次,她却绝不会再让它逃脱出掌心之外。
新仇旧恨,让她手中的力道不由加重。
秦婳一手掐着猫的尾巴,一手将欲去扼住猫儿的喉管。
明萝梦咬紧了牙。
纵是她回身用爪子去抓挠,也因而四肢软痛无力,而使不上劲。甚至因尾巴被抓,她也有些难以平衡。
可无论如何,她都不能命丧于此。
下一秒,秦婳瞳孔紧缩,不由自主地放开了手。她目睹着眼前令人惊异的一幕。
手中方才还握着的猫尾仿佛不过一场幻象。
一切都消失不见了。
而白猫却变成了一个鸦发垂腰的少女。
少女起身,踉跄地朝外奔去。可她的手才堪堪触及船帘,却被身后反应过来的女人提步追上,抓住了她的一头乌发。
秦婳的手拽着明萝梦的长发,声音冷而沉:
“原来,你是个妖孽。”
明萝梦吃痛,可她的手却仍抓着那帷帘,仿佛是死死抓住最后的希望一般。直至秦婳用力一拽,她只能往后倒去,也硬生生将帷幕也一同扯落。
罗帐掉落,覆在她的身上。
秦婳伸手勒着明萝梦的脖子,在她耳边低声恨道:“管你是人是妖。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明萝梦不断挣扎,用指甲挠着她的手臂:
“放开我!你伤了我,你也逃不掉——”
秦婳却声声冷笑:“可笑,我若不杀你,留你这猫崽子作为隐患,再坏我大计?
且你又怎知,我无人相助……”
可她说话之间,却猝不及防被明萝梦用力咬了一口。
秦婳发出‘嘶’的一声,仍未松手,眼中一冷。
“该死的畜生——”
她不再犹豫,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匕,直接刺入少女的心脏之中。
“今天不管如何,我都要杀了你这个碍眼的猫妖。”
妖又如何。
若非是当初裴神玉,她早将这畜生送入虎口,尸骨无存。
今日还算她发了仁慈,便留她一个全尸。